「嗯……」江嵐天沉吟了一會兒,接著歎了口氣:「百禽樓顯然有併吞金陵所有營生的野心,連連上咱們的店面找碴,看來和百禽樓一戰是免不了了。」
「咦,二哥,你身上這件毛氅看來是上等質料喔。」炎麟轉移沉重的話題,端詳起江寒天身上披的青色毛氅。「從哪兒弄來的?」
江寒天簡短地敘述梅林那一場激戰和他昏倒獲救之後的經過。
「能將毒迷陰鷙的劇毒在片刻之內解去大半,」江嵐天沉吟。「全天下沒幾種解毒丸能如此有效,只是不知是哪一種。如此看來,你身上這一件青氅必是賜藥之人留下的,也是唯一能指出救你之人的線索。」
江寒天修長的手指解下青氅,仔細觀看,發現襟邊繡有一行字:無情方能識真理,波濤雖湧亦自得。
「無情方能識真理,波濤雖湧亦自得。」江嵐天逐字念出,溫雅的面容露出玩味的神情。
「這句詩頗有道家味,救你的人看來是個求出世無情之人。」
「這要等見了才知道。」江寒天沉靜的說道。俊美的面容沒有任何期待或猜測的慾望,他向來是講究證據的人。而且,不管是誰救了他,白虎寒天從不欠人情。
就在江寒天履行完在大哥婚宴露面的義務,走出廳堂時,在跨出門檻的那一剎那,一具香氣濃郁、豐腴柔軟的嬌軀在他面前軟倒。
江寒天出自反應地伸出手臂,將眼前的紅衣女子扶住,心中的不快卻是更深了,唐家的女子總是來「昏倒」這一套嗎?
耳邊聽得嬌滴滴的女聲:「小女子紅香,乃唐翰林之女,因身子不適,行路困難,蒙公子……」
話還沒說完,江寒天白色的身形連頭也不回地離去了,留下國色天香、又精心打扮的唐紅香一人獨立。
紅香癡迷地望著那俊逸修長的白色身影,當侍女小玉告訴她,賓客中有一位絕世俊美的白衣男子時,她馬上費心點妝、撲香,然後「很巧地」出現在門邊。「意外地」倒在這往俊美男子面前。親眼看到他的俊美絕倫的長相、冷然閑雅的風範,紅香眼中閃爍著捕捉獵物般的光芒,自言自語道:「這才是個上好的男人,我唐紅香要就要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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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好心沒好報……咳!咳……難得救一次人居然……得到這種報應,咳!咳!咳!」
唐無波纖細的身軀坐在床上,未梳理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肩上,右手按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止不住的咳嗽一波又一波地襲來,她自在硯雲大喜之日被那忘恩負義的美男子一拐子打落水中後,就受了風寒,連發三天高燒,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一個月,到現在還在咳嗽。
「明知道不該招惹美男子的,還一時心軟,唉,下次就算是潘安倒在我面前,命在旦夕,也絕對絕對絕對見死不救。」唐無波暗自賭咒發誓。
「你一個人在喃喃自語什麼?」冷雲甫到家門,聽說妹妹臥病在床,便進來看看。
「沒什麼,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悶得發慌。」唐無波沒有將當晚的事說與人知,怕惹來紅停夫人的閒言閒語,只推說是失足落到蓮池中。她續道:「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昊天門又有什麼行動了?」
冷雲每次在出任務前都會回家和姊妹們聚一聚,武林中向來腥風血雨,隨時都有遭遇不測的可能,即使武功高者如冷雲師兄妹,也不能保證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已和百禽樓三名頂尖高手約戰,三戰兩勝,敗者要退出金陵。百禽樓派出禿鷲、青眼醉鷹和清風柳燕,昊天門則是黑鷹、白虎和玄武。」
「那昊天門有幾分勝算呢?」
「很難說,青眼醉鷹劍法卓絕,只怕是和白虎難分軒輊;清風柳燕雖是女子,卻是十三殺中的頂尖人物,想必也是個硬角色。最令人懼怕的是禿鷲,已成名武林二十餘年,黑鷹這一戰最為凶險。」
「泠雲,」唐無波一掃過去的漫不在乎,出現凝重的神色道:「答應我,不管黑鷹的處境多麼危險,你都不要做出有害自身的傻事。」冷雲沒有回答,眼光只是注視著遠方沉思,似乎聽而不聞。
唐無波歎口氣,心下想:看來這回我得插一腳進武林風波,才能不負硯雲夫婦所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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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江一艘畫舫上,只聽得一溫和的女聲露出不可置信的語調道:「這是怎麼回事?明明說好只有我們姊妹倆「輕裝」到金陵去,怎麼跟來一大船子的人!」
另一女子略感委屈地回答道:「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啊?先是沁月千求萬求說要跟著出遠門去玩,你也知道,我好久以前就答應要帶她出來玩,誰知這小丫頭口風不緊,讓紅香給知道了,然後……就是你看到的,她把丫鬟、廚子全帶上船了。」
「唉!」唐無波無力地歎了口氣,道:「你知道我們這次來金陵幹什麼嗎?」
「知道啊!要看好冷雲姊,別讓她和別人去廝殺。」
「那你還讓沁月、紅香隨行,她們一點武功都不懂,到時不能保護自己,只會增加麻煩!」
「可是,你要我怎麼拒絕她們,難道對她們說:「聽好!我和無波這回去金陵是為了阻止冷雲和別人火並,所以你們不能跟來。」這麼一來,紅香鐵定會去紅停夫人面前打小報告,那我們還出得了家門嗎?」
無波歎氣,情知妹妹說得沒錯,只能怪運氣不好了,不相干的人越多,她辦起事來就越礙手礙腳,越難成功。只是,她心中有個疑問,一向精明的紅香,這次巴巴地跟來,究竟圖的是什麼,她向來只對男人和自己的美麗不遺餘力。
「紅香為什麼這麼大費周章地硬要跟來呢?她這人一向不做方便別人的事。」
「還不是為了男人。」回瀾不屑地說道。
「這回她看上誰?」果然如她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