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躡手躡腳地循聲潛行,走到梅林內,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吃了一驚。
這是一場惡鬥!
江寒天和毐迷陰鷙雙方翻翻滾滾鬥了近五百招,毒迷陰鷙的武功雖高,但仍敵不過江寒天精妙的劍法和精純的內力,最後江寒天以一招「白虹貫日」銀龍劍直刺毒迷除鷙透胸而過。敵人的鮮血染紅他的白衫瞬間,但覺一陣粉塵撲面而來,江寒天心知不妙,連忙閉氣跳開,但已大遲了。
但聽得毒迷陰鷙臨死前邪惡的笑聲。「哈哈哈!今夜名聞天下的白虎要陪我畢命於此,你中了我的五時散,現下只有五個時辰好活,哈哈哈……」
毐迷陰鷙笑罷便氣絕身亡。
江寒天深吸一口氣,立刻覺得頭暈,險些要摔倒,四肢酸軟,一口真氣提不上來,心下大驚,知其所言不假,便強自鎮定,舉步欲往花廳找尋三弟江嵐天,看有無藥可醫。
突地,眼前青影一閃,一掌輕靈飄動、無聲無息地擊向江寒天,他勉強提氣對了一掌。
「砰!」一聲,兩人各退一步。
來者是一名體型頎長的青衣男子,夜晚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一雙青藍色如寶玉的眼睛閃閃發光,手中長劍形狀極為奇特,劍身較一般細長,且泛著點點磷光。
青衣男子手中還好整以暇地提了一隻酒壺,像是要來參加喜宴似地。
江寒天沉聲道:「來者可是青眼醉鷹?」
青衣男子雖是身材高大,語音卻輕柔,「白虎堂主好眼力,正是區區在下,百禽樓十三殺之一,白虎寒天果然名不虛傳,和十三殺中排名第二的毐迷陰鷙惡鬥一番後居然還接得下我一掌,佩服啊佩服!」
江寒天並不答話,只是冷冷地注視著青衣男子。
「本想趁今晚領教高招,不過怕驚動了唐府的賓客,改日有緣再見。」
語罷提起毒迷陰鷙的屍體,一縱便已去了好幾里。
江寒天勉力撐著的一口氣,直到青眼醉鷹不見蹤影后便無法再支撐下去,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修長的身形不支倒地。
唐無波看到眼前的景象,吃了一驚,一名白衣男子滿身血污,倒在梅林裡。她連忙走近,扶起他的身子,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雖然還在跳動,但極為混亂,兼之氣息微弱,似乎已奄奄一息。
「喂!喂!這位公子,你醒醒啊!」
懷中的男子仍是雙眼緊閉,絲毫不見清醒的跡象。
無波輕歎了一口氣,從衣袖中取出前些天雲山老人所贈的玉露丸,手指撬開他的嘴,使之含在口中。
「唉!沒有水,藥灌不進去。我就發發善心,將你背到蓮池好了。」
唐無波七手八腳地拉起白衣男子,試著將他負在背上。未曾和男子接觸過的唐無波,即使隔著層層衣物,仍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體溫、比她粗壯的臂膀、手腳和超乎她意料的體重。
「難道男子的身軀都是如此笨重的嗎?」唐無波輕歎道。
不懂武功加上手無縛雞之力,背上背著一名身形偉岸的男子,別說走,就連站穩都有問題。
她顛顛簸簸,步履蹣跚地往蓮池走去,一向不從事體力勞動的她,才走幾步路就已頗覺吃力,而頻頻喘氣了。
好不容易將白衣男子背到蓮池旁,左手攬著這名臉上滿是血污的男子,右手抄起一口水送入他嘴中以便將藥丸送入腹中,順便取出手絹沾濕,將他臉上血污擦乾。
待得她將白衣男子臉上擦乾淨後,就著月光一看,不禁一怔,入眼的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俊美的面容、濃黑筆直的劍眉、挺直的鼻樑,唐無波見過不少英俊的年輕男子,父親俊雅中帶文人氣息,硯雲的夫君江傲天則是俊逸中難掩傲氣,這名男子和他兩人氣質完全不同,形貌更為俊美細緻,卻有一股剛強之氣。
唐無波的守則之一是:不要和任何俊男美女發生關係。因為美色是災禍之源,紅顏向來薄命,而紅顏的朋友大概一不小心也會受到牽連。
所以,她今夜做好人也只是點到為止。
蓮池旁的黑馬一看到昏厥的白衣男子便嘶鳴不已。唐無波道:「這是你的主人嗎?好吧,我扶他上馬,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將白衣男子扶上馬鞍。一陣涼風吹來,時正初春,微帶寒意,無波順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青氅披在白衣男子身上。
當她近身將毛氅的襟帶繫在白衫男子頸間時,男子忽然轉醒,發覺有人近身,武藝精湛的他,下意識地立刻給予來人一擊。
唐無波完全沒料到對方會突然攻擊她,忽然挨了一記又快又狠的手拐子,腹部吃痛,站立不穩,啊了一聲便掉入蓮池中。黑馬也吃了一驚,同時向前狂奔,一會兒就不見蹤影了。
時當春寒料峭,無波跌入蓮池中浸得一身濕,幸而池深僅及腰,無性命之虞。
她趕忙從池中爬起,一陣冷風吹得她直打哆嗦,不禁抱怨道:「難得做一次好人,結果搞得自己連披風都沒了,真是冷死人了。」
嘴裡一邊抱怨,一邊打著噴嚏,雙手緊抱著身子,在冷風中哆嗦著走回瀾閣。
第三章
江寒天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已在奔馳的馬上,他忍住胸口的疼痛,勉力拉住韁繩,馬立即停了下來。
這一用力,馬上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不過這次吐出來的不是鮮血,而是黑色的毒血淤積,表示所中之毒已經開始自體內清除。
江寒天運氣,雖然胸口仍因青眼醉鷹那一掌而隱約疼痛,體內真氣運行無滯,看來已無性命之危。
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救了我一命?他心中暗想。
轉而看到身上的青色毛氅,想必是救命恩人怕他受寒所贈,這件毛氅是上好的毛料製成。又輕又暖,雖然配上他那頎長的身材稍嫌小件,但足以遮蓋他身上的斑斑血漬。既然身上的毒已無礙,江寒天策馬往花廳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