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
肖淨官在聽見她說的話之後,解衣的手停在半空中,深眸直直望進她「熱烈」的眼中。
「妳……是特地進府來找我的?」
千眠怔怔點頭,腦袋早已糊成一團。天啊,怎麼現在連他的嗓音聽來都像是會勾人似的,擾得她無法思考?
肖淨官凝視著她,唇在笑,眸光卻極冷。
自她有膽子賞他一盆水外加一頓打之後,他原以為她是有點與眾不同的。
至少,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對他!
她不想嫁給順生,也不刻意討好他,她的脾氣其實又直又硬,不像外表刻意表現的那般乖順;而他,卻意外對她這種「造反」的行為十分欣賞,甚至開始期待能從她身上挖掘出新的樂趣。
可現下,他似乎有修正想法的必要。
原來,她進府是有目的的。
原來,她進府是特地為他。
原來,她和那些滿腦子老想嫁給他的女子是一樣的。
他早已厭煩這些糾纏,若不是母親每次都堅持要派奴婢來伺候他生活起居,他壓根兒不想自找麻煩。如今,既然她主動表明心跡,也省得他耗時跟她周旋,她出了招,他便有辦法讓她提早陣亡,主動求去。
「妳過來。」他朝她勾勾手指,繼續解衣的動作。
「啊?」
「快點,我耐心有限。」
「你……你要做什麼?」
與漿糊為伍的腦袋瞬間又清明起來,迷惑退場,理智回籠。千眠如夢初醒,想起自己剛才見到他裸身時的反應竟是如此「不爭氣」,不禁感到羞恥起來。
外表皮相好看有什麼用,他很無賴、他很無賴、他很無賴!
她在心中再三強調他的惡劣。嗯,沒錯,他膽敢在她面前故意赤身露體,一定就沒安什麼好心眼。
「我脫衣服,只有一個目的,難道妳看不出來嗎?」他瞇起眼,咬著牙,隱怒的嗓音令人發顫。
千眠兩眼發直,猛然領悟他「可能的」意圖,又驚又懼。
原來,他都是這樣染指婢女。
原來,他比她想的還要更壞!
什麼待人謙恭?溫文有禮?騙人、騙人、騙人!
難怪,他歷任奴婢一換再換。
難怪,雲冬姊姊會哭著求去。
難怪……
「妳到底過不過來?」
肖淨官再問,開始倒數耐性。
死命搖頭,抵死不從。千眠背部緊貼著木櫃,順帶機伶地抄起一旁的古董花瓶,充當新的防衛武器。哼,她可不是會乖乖就範的人!想侵犯她?門兒都沒有!
「妳以為妳現在在做什麼?」掛在唇角的笑意終於斂去。「又想謀殺我?」
肖淨官難掩黑眸中隱隱跳動的火焰。對人對事,他習慣掌控一切,也習慣預料每個人會有的行為和反應。
但,這女人是怎麼回事?!
就在他以為她和別的奴婢似乎有所不同時,她卻大言不慚地表明她進府來全是為了他,而且毫不掩飾垂涎三尺的視線,一副迷戀他的模樣……好,他修正想法,認定她與其他老想著勾引他的女人其實無異時,她卻又擺出驚恐戒慎的模樣,好像他才是那個有非分之想的人。
對上他專注打量的視線,千眠心慌起來。「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她晃動手中的古董花瓶,虛張聲勢。
肖淨官蹙起眉。很好,她真有本事把人惹毛!幸好他向來夠冷靜自持,否則難保他不會衝上前,直接把她的頭給扭下來消氣。
沉著臉,他緩步走向她。
「別……別過來!」千眠急著大叫,想嚇阻他的腳步。「再過來我就要大喊了……」
「沒有我的允許,不會有人敢進來的。」
他的腳步依舊堅定。千眠急了,為捍衛自己岌岌可危的貞操,慌亂之下,她硬著頭皮將手上的古董花瓶朝他用力丟去。
肖淨官沒有閃開,反而穩穩接住飛來的花瓶。
千眠更慌更亂,她轉身拉開背後的衣櫃,拉出櫃裡的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七七四十九,全部朝他扔去,做困獸之鬥。
肖淨官沒有閃開,仍然穩穩接住飛來的衣服。
衣櫃空了!同時他也走到了她面前,將她困在他與木櫃之間。
「我是要更衣沒有錯,但我可穿不了這麼多。」他將手中衣服全數塞回她懷中。
「咦?」更衣?「你……你要更衣?」
她怔住,一時轉不過來。
「怎麼?覺得可惜?」他譏諷道:「或者,妳比較想要我一直不穿?」他欺近她,灼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龐,她迷惑的表情同樣令他感到迷惑。
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明明前一刻還張牙舞爪、頑強抵抗,下一刻卻又乖巧柔順、無辜無害。
「你……真的只要更衣而已?」她問得傻氣。
「不然妳以為我要做啥?」
聞言,千眠耳根火紅。天啊,她為自己歪曲的想法感到羞愧,她潑濕他一身,他當然是要換衣服沒錯,她想到哪兒去了!
低下頭,千眠心虛地不敢直視他,可才一垂下視線,冷不防望見他那堅實裸露的胸膛,灼熱的火紅從耳根子一路延燒到嫩白的雙頰,她連忙又仰起頭,強迫自己將眼珠子對上他的。
心思不純正的人其實是她!
「如何,瞧夠了嗎?我可以穿衣了嗎?容我提醒妳一件事,如果我著涼生病死了,妳是十條命都賠不起的。」他還未曾遇過這麼遲鈍的奴婢,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職責所在。
「哪……哪會這麼嚴重?」她囁嚅。
「妳想試?」
千眠忙搖頭,她雖然對他有怨有氣,可還沒壞心眼到希望他生病死掉。轉身理著凌亂的衣物,手忙腳亂地想找出一套衣裳讓他盡快換上。
「如果真要計較起來,剛才妳丟花瓶的動作,就足以讓妳掉腦袋了。」慢條斯理將手中的古董花瓶放回架上。
「咦?」千眠忙碌的小手停在空中,動作有點傻氣可愛。「為……為什麼?」
「因為妳丟的是當今皇上御賜的前朝古董花瓶。」他不疾不徐道,深怕她會聽不清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