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夫人笑咪咪地,又喝了口茶。
「不知道官兒心裡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麼?真希望那丫頭意志夠堅強,可以撐久一點,省得大家以後麻煩,妳說是吧?」
梅婆微笑不表意見,只靜候在旁,一貫的聽令行事。
覆上杯蓋,肖夫人忽然想起什麼,眼中又是一抹神采。
「對了,也許我們可以來探探官兒的心意啊!」肖夫人站起身,越想興致越高。「奸,就這麼決定!反正已經好久沒有新鮮事兒了,就當作是無聊打發時間吧。」
「夫人打算怎麼做?」
「這個嘛……」
一記神秘微笑。梅婆很有默契地附耳上前,靜候聆聽。
淨月園裡,三兩奴婢匆匆走過,帶著些微亢奮的腳步中,還夾雜著一陣竊竊私語和驚呼。
初夏,綠意滿園,群蝶飛舞,是個聊天湊熱鬧的奸天氣。
當然,也會是個辦宴會的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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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姊姊,妳真的要搬到淨日園嗎?」
容容笑眼瞇瞇,開心地大聲詢問,更像是一種宣告。
「嗯。」
千眠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繼續收拾包袱。
此刻,窄小的僕房內擠滿了人,柴房、灶房、針線房、洗衣房……各房的奴僕們幾乎全都來了,而且有志一同地團團圍住看她打包,卻沒有入主動找她攀談,只紛紛以一種好奇的眼神打量她,彼此竊竊私語、欲言又止。
氣氛詭異。
她並不認為自己準備搬出僕房是件多麼了不起的大事,值得眾人如此「關切」。
但,又如何?她已然成為一隻被觀賞的孔雀,每個動作、每句話,都攤在眾人眼前,被一一檢視著,這種感覺很不舒服,而她甚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麼說,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嘍?」
春香悶悶地問,完全不見平日的悍然,像只鬥敗公雞,掩不住的洩氣沮喪。
「什麼傳言?」
「就是——」
「啊,眠姊姊,來來來,我幫妳拿包袱,該走了。」容容插話打斷,搶過千眠的包袱,排開入牆,拉著千眠就要走人。這種話題,目前暫時不宜再提。
此時,人群中一名八、九歲的小丫頭,突然稚聲發問:「姊姊,妳真的要嫁給少爺了嗎?」
「嗄?」
千眠愣住,沒料到會有人如此一問,差點絆倒自己。
「那當然,她都已經是少爺的人了——啊!」容容一時心直口快,隨即又懊惱地搗住嘴,連打自己的臉頰三下,責罰自己搶嘴快。
她這動作反而引起眾人更大的遐想。
「妳說什麼?」千眠吃驚地問:「這話什麼意思?」
「她說姊姊妳是少爺的人。」小丫頭又說話了。
的確,過去曾經有許多奴婢去伺候過少爺,但千眠是第一個可以搬進淨日園廂房的人,怎不令人羨慕呢?
「亂……亂說……這……」千眠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這誤會可大了!
「才沒有亂說,這是柴房哥哥聽見順生哥哥說的。」小丫頭很執著。
容容跳出來激動辯白。「亂講,順生哥才不會說呢,他和我約好了,我們都不會說的!」
「什麼?!」眾人紛紛將驚訝的目光轉向容容,顯然還有更大的秘密是他們所不知道的。
「快說,到底是什麼事?」春香急切抓著容容追問。
「這是秘密,我才不會說呢!」容容死命搖頭,做了個閉嘴的動作。「打死不說!」
越不說越是吊人胃口,眾人按捺不住,開始擠向千眠和容容,兩人被逼到角落,再也動彈不得。驀地,有人在僕房外大喊:「大消息、大消息!」
帶消息的人終於擠進了門。
「夫人要幫少爺辦招親大會,梅婆請各位到淨心園集合。」
有片刻時間,僕房內死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眾人面面相覷。緊接著,是一陣更巨大的騷動!所有人全體往門外擠去,眨眼間,跑得一個不剩。
僕房內,再度靜得連羽毛飄落都聽得見。
「眠姊姊,這是怎麼回事?少爺不是要娶妳嗎?為什麼還要辦招親大會?」容容錯愕不解,傻氣地問。
「到底是誰說少爺要娶我的?」千眠皺起眉。這傳聞實在離譜得可以!
「呵,大家都這樣說啊……」
好無辜的回答。
第七章
早知道會被這樣惡整,他就算有十個腦袋也絕不干「偷看」這檔子事兒。
連趕了一整天的路,好不容易在距離肖家城外十里的一間客棧外,瞧見了肖淨官的黑色愛駒,順生慌忙拎著兩大包袱跳下馬,上氣不接下氣,飛奔而入。
「爺!爺!」一路喳呼著跑進客棧,熟稔地直奔二樓。
這家客棧也是肖家的生意之一,每回肖淨官出城辦事經過此地,必定會上二樓視野最佳的專用包廂歇腿休息。
肖淨官狀似悠閒地斜靠窗台邊,束髮隨風輕揚,瀟灑自在地飲著酒,瞧見喘吁吁衝上樓的順生,噙笑舉杯,算是迎接他忠誠的到來。
「不錯,你的腳程越來越快了,比我預定的快了一個時辰。」緩緩啜飲杯中醇酒,肖淨官促狹一笑。
順生抹著汗,一點都沒有說笑的心情。他可是趕路趕得半死,連飯都沒敢停下來吃上一口,好不容易才在日落前追上肖淨官。
「爺交代的事,小的自然不敢怠慢。」只差沒累死而已。
「口渴了吧?茶水早差人備好了,喝吧。」
在肖淨官示意下,順生放大膽在他身旁坐下,捧著水壺猛灌三大杯水才歇手。
打從三天前他跟少爺出府後,便一刻不得閒,一直忙著幫少爺跑腿辦事。一會兒在京城外南村王大媽家打探母雞生了幾窩蛋,一會兒又往北村張大嬸家問問她老人家的黃牛又多了幾頭:接著,又趕忙去肖府產業內種桑養蠶的農家,打聽全村今年總計添了幾個胖娃兒、嫁了幾房閨女……
林林總總,為了這類雞毛蒜皮的小事,他疲於奔命了整整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