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
「我覺得上輩子妳一定是我親姊姊耶!」
「呃……」這個嘛……
「妳講話都會一直讓我笑,妳很喜歡逗人發笑對不對?」
「呃……」並沒有。
「妳真的好有趣哦!」
隨著驢車搖晃,容容好熱情地抱住岳千眠,終於,其他人受不了,再也聽不下去了。
「拜託,妳們兩個肉麻當有趣的人,閉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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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肖家城,要想不聽到關於肖府的消息都很難。
大大小小、紛紛雜雜的消息,日日夜夜、裡裡外外流傳著。只要身上帶有消息,無論男女老幼、遠近親疏,肯定到哪兒都能很快與人熟絡起來。
肖家城裡,只有一戶肖姓人家。
可城內外方圓百里內,老老少少卻全都視肖家為當然的衣食父母,講白一些,就是靠肖家賞口飯吃唄!上自官辦買賣,下至酒店茶樓,各行各業,只要喊得出名堂的,全是肖家產業,走進城裡隨便抓個人問問,沒有人不是在為肖府做事的。
三代以前,這裡還只是一處名喚「田圳莊」的落後小農村。肖家祖爺原是貧困佃農,因緣際會搭上官府的專賣事業而發跡,短短數十年間,林礦農鹽、南北雜貨,無一不涉。隨著商販往來熱絡,人口匯聚,小農村便逐年發展成以肖家產業為生存命脈的富裕大城,久而久之,人人皆知「肖家城」,竟已不識「田圳莊」。
肖家的富,人人羨之。
肖家的貴,人人敬之。
肖家的權,人人畏之。
至於肖家的男子嘛……
當然是人人求之嘍!
有錢的官宦商賈世家,沒錢的窮苦人家,無不想盡辦法將自己的兒女往肖府裡送。求生意、求親事、求富貴,千求萬求,只求能與肖家主子爺攀上一丁點關係,那便是天賜的好福分了。
「那麼,請問肖家主子爺今年多大歲數了?」
大太陽下,搓搓搓、揉揉揉、洗洗洗,手很忙,耳朵更忙——
忙著打探消息!
「大概二十五、六吧!」
「真的?!」岳千眠突然激動喊出,手上的衣服差點飛出去。
「妳幹什麼?嚇死人了。」正在晾曬衣服的春香被嚇到,搗著胸口瞪視著岳千眠。她比千眠小兩歲,已進肖府工作三年,和千眠同在洗衣房工作。
「抱……抱歉。」
按捺住內心隱隱的激動,千眠提了一桶洗好的衣服交給春香,又蹲回去繼續搓搓洗洗。烈日當頭,她白肌嫩膚上沁著一層薄汗,雙頰也因日曬而抹上淡淡暈紅。
在肖府的眾多女眷中,岳千眠的相貌並不特別出眾,和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可說是完全沾不上邊,但她卻擁有天生麗質、吹彈可破的好肌膚,粉潤的臉蛋彷彿有股吸引力,能禁錮眾人目光。即使是以受了傷、瘀腫未消的右臉示人,一樣有本事讓人忍不住多瞧一眼——
春香瞄著阿眠的右腫臉,不禁搖頭。真是,好端端的一張臉蛋,硬是給摧殘一半,看起來真慘哪。
「我想,妳八成也是衝著淨官少爺來的吧?」春香說道。
「啊,什麼?」
「別裝傻了,每個進肖府做事的丫鬟,誰不是心裡抱著一點希望。」
「什麼希望?」真聽不懂在說些什麼。
倒掉洗衣水,換上乾淨的清水,千眠拉起裙襬,卷高襯褲,赤腳下水——踩踩踩,水好涼,好舒服,再多踩踩。
「當然是希望淨官少爺能……啊——啊——」冷不防瞟向千眠,春香突然瞠目尖叫。「妳妳妳……妳在幹什麼」
「啥?」千眠受驚嚇,怔住。
「那是少爺的衣服耶!」
春香箭步衝上前,一把推開千眠,力道之猛,讓她直接跌出盆外,摔進旁邊另一個水盆,濕得滿頭滿臉。春香從水盆裡撈起那件質料繡工細緻卻慘遭「踐踏」的衣裳,大驚小怪道:「搞什麼鬼啊,妳竟然用腳去踩少爺的衣服!」
千眠從水盆裡爬起,緩緩撥去覆在額前的濕發,冷靜解釋。
「我想這樣比較洗得乾淨。」
「少窮酸了,這又不是我們穿的粗布粗衣,怎麼可以用腳去踩呢?這是少爺的衣服,是要另外處理的!」春香大聲嚷嚷,已顧不得自己年紀較小,反以「前輩」的口吻命令道:「算了算了,妳去晾衣服,少爺的衣服我親自洗。」
千眠眨眨濕睫,不想再爭辯什麼,隨即轉身去晾衣服。
春香捲起衣袖,重新換水,打算重新清洗少爺的衣服時,一位身形佝僂、腳步移動卻十分迅速的老婆婆忽然走進洗衣場。
「丫頭們!」老婆婆擊掌兩聲,威嚴犀利的目光橫掃全場,確定每個人都準備「聽話」了,才中氣十足說道:「半個時辰後,淨心園集合,每個人都要到。」
大驚喜,春香眼睛閃閃發亮,興奮追問:「梅婆,是要幫少爺選婢嗎?我聽說——」
「廢話少說,盡快結束手邊的工作,別遲了。」梅婆面無表情離開,年邁的背影充滿氣勢。
「喂,千眠,這些衣服妳把它們洗完。」春香將原先寶貝兮兮的少爺服塞給她,滿面春風道:「我要先回房去準備一下,妳洗完就快過來,別遲了!」
春香連蹦帶跳、口哼小曲離開,小小焰苗在千眠心頭隱隱竄動——竟然公然偷懶,還把所有工作都丟給她。
★多聽少言,多做少嫌……★
容容給的奴婢守則在心中反覆默念,滅火。
★吃虧當烏龜,壽命延萬年……★
再補上一條,以免怒火燎原。
小心搓搓,細心揉揉,千眠瞪著手中那件「尊貴的」衣裳,越看越覺礙眼,又想到這件寶貝衣裳「可能的」主人,心裡更……嘔!
刻意賭氣似地,她深吸口氣,捲起裙襬,玉足再度入水——
踩踩踩,用力踩!不踩不乾淨,不踩不踏實。
管它是誰穿的衣服,洗得乾淨最重要!
管它等一下要見誰,衣服洗完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