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啥罵人了?」旁邊,一個極矮小的黑髮老頭出聲。昂首打量著陌生的嬌客,而後道:「小伙子,你走在路上不會被人調戲嗎?」很認真的問題。
邢觀月對上他明顯帶有審查的注視,也很認真地思考後,對著身長只到自己腰邊的黑髮老頭微笑答道:
「不會。」因為他出入都乘轎。
「……你很有趣。」黑髮老頭眉角一彎,皺巴巴的眼瞼跟著下垂。「我姓巴,這裡的人都叫我巴爺;那邊那個像只白熊的,姓戚,是戚爺。」
邢觀月聞言,傾首輕笑:「……你們也很有趣。」
「我不相信!」白髮老頭忽然大叫,一掌拍向身側桌椅,「喀啦」一聲,木屑四飛,很悲哀地壯烈成仁。「老巴,我用我房裡的陳年老酒跟你賭你房裡的陳年老酒,賭他沒有『把』!」一定是女扮男裝。
「戚爺……」祖言真頭一垂,差點沒昏倒。
「你別再破壞東西了。」總有一天,這寨子會被給他拆了。巴爺的眼神好涼。「我說,你賭的東西能不能新鮮點?咱們兩人房裡的酒老換來換去,你不膩啊?」可憐的是那些負責搬運的小子。
「不然要賭什麼?」努力地想想想想——呃啊!太困難了!「賭金稍後再論,不行,我好奇,忍不住了,一定要先看他是不是有帶——」
「把」字尚未說完,戚爺就迅捷地探爪,伸向邢觀月的下體!
窗外的人齊聲瞪目抽氣,門邊的人跟著掩嘴驚呼,只聽「啪」!「咚」!兩聲脆響,一瞬間,大家都停住了。
巴爺負手在後,一腿隔開了戚爺的偷襲;祖言真則是在千鈞一髮之際,把正要端起使用的暗器——茶杯,丟在戚爺頭上制止。
而當事人,邢觀月,瞅著只差一分就要碰著自己腿間部位的惡掌,美顏像是有些驚訝,不過隨即恢復微笑道:
「啊,嚇到邢某了。」真獨特的初會招呼。
廳內廳外都是一片靜默。
「噗!」四面八方忽地爆出竊笑聲。
「哈哈哈……」雖然是在偷窺,但還是有不怕死的笑得毫不掩飾。
戚爺從呆楞中回過神,立刻大嚷:
「好痛!少主,你的茶是燙的!」哇哇哇!
祖言真簡直看不下去,她撐著額,閉了閉眼:「是我不好,戚爺。不過你也別……別……」實在難以啟齒。
他們寨裡都是些粗人,從小到大她也都習慣了,但是邢觀月怎麼看都不能跟這地方相合……這也表示,真正的麻煩會在後頭。
視線不意射到邢觀月面上,他察覺,也轉眸看著她。兩人對視著,沒有誰先移開目光。半晌,她才道:
「好了,戚爺,你把他帶出去,別再——再亂摸人家了!」好不容易咬著牙吐出提醒。「巴爺,你留下來,我有事要問。」揮揮手,揮掉煩悶和頭痛,連帶地給外頭偷聽偷看的一個警告眼神。
「要把他關在哪兒?」戚爺搔搔頭,總感覺這小子太乾淨了,「擺」在寨裡怎麼看怎麼難順眼。
「不必。準備一間房給他睡就好,不必關著他,也用不著綁。」這一路上,她看出他是真的不會武——是一點點也不會。既然沒什麼厲害的殺傷力,她倒要瞧瞧他還會作出什麼怪。
不知為何,她開始想知道他如何能在這地方生存,又能撐得了多久。
「啥?」這小子是他們抓回來的俘虜耶,雖然他們不興虐待這一套,不過也太禮遇了吧?「少主……你該不會……」被小子的美貌給迷了神智吧?戚爺簡單的思考胡亂聯想著。
「什麼?」她挑眉,沒力氣和他爭辯。「橫豎,他不會逃跑的……是不是?」最後的問句直對著邢觀月。
他僅無聲淡笑,無辜的模樣令人心折,好似完全聽不懂她語帶雙關,話中有話。
「去他個爸子,」戚爺習慣性地啐了句,總覺得一瞬間胸口好像變成豆腐那樣軟。「來吧!」忍住滿腹的疑惑,一歪脖子,示意邢觀月跟上。心裡則暗暗打算一到沒人的地方就把他剝個精光,瞧瞧是男是女。
邢觀月先睇向祖言真的位置,看她正和巴爺神情凝重地在耳語,微沉吟,才轉身走在戚爺後面。
廳門一開,外面一群「剛好」經過的老弱婦孺,立即讓出一條路,對著他指點笑語:而更後面,則有好些青壯漢子眼睛直直盯著他不放,像是秤斤論兩似的。
等他們走遠了,巴爺才轉回頭,道:
「少主,你確定是他?」雖然文氣非常,但就是太嬌嫩了,怎麼看也不像朝廷的內閣大臣。
「應該……是吧。」途中推翻了第一眼那種無能的印象,她直覺他是刻意偽裝,但又是為什麼?實在不知該怎麼舉證,她道:「那邊不是給了咱們畫像嗎?你拿來對一對就曉得了。」而且劫轎的地方也確實無誤。
「那畫像……」恐怕沒有將那年輕人溫雅的神韻和絕倫的姿色勾勒出半分。所以說,他們才會有如此困惑。
「不談這個了。巴爺,那邊的人有捎消息過來嗎?」她難得地焦慮。
「沒有。」巴爺搖了搖頭。「咱們半途就告知那邊說已經抓到了人,等到了現在還是沒有回應。」
「怎麼會……」她皺眉,又是氣又是惱:「那阿爹他——如果他們是在耍咱們,我一定不會輕易饒過!」忿忿焦急。
「是的,少主。」巴爺冷下眸,同感。「咱們已經派人盡量找方法和那邊聯繫上,在還沒有結果以前,少主也別這麼擔心。」
她歎一口氣,往後靠向椅座,似是非常疲累。
「對了,有人受傷麼?還有誰沒回來?」她仰著脖子閉目道。指的是這次劫人的行動,因為大家分散開來,她沒掌握住當時情況。
「大抵都是些不會死人的小傷,已經沒問題了。咱們都照慣例,非到必要絕不殺人,僅打昏他們綁著。」又道:「另外,除了去打聽的三水,大夥兒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