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非因早已經淚流滿面,全身抖得不聽使喚,蒼白的臉上滿滿是驚駭和難以置信的倉皇!……那雙深沉、幽暗難辨的藍眼,那總是聚攏的深眉,那經常板著的臉,原來是因為背負著難以嚥下的仇恨的一口氣。她深愛的男人,她終於瞭解他內心裡的苦和痛……
沈寒悅瞥了她一眼,緩緩歎了口氣。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她和藍御天的感情,選擇讓她愧疚而哭泣也是不得已的,「非因,御天對妳的感情是真的。妳真的必須要完全瞭解他的心情,站在他的立場,別涉入這件事,好嗎?」
「……你們……要對付的人……是我……爺爺啊……」她疼痛糾結的心,無法偏向任何一邊,她就像飄流在黑暗的深海中的小船一般,四面黑漆漆一片,矛盾而厘不清方向的她,不知道該往哪一邊才能靠岸。
不管他老人家曾經做了什麼,他現在都只是一個慈祥和藷的爺爺啊!……她深愛的男人,現在要對付的是她唯一的親人,他將利用剝奪于氏集團的機會來痛擊她的爺爺,她知道了這一切,縱然瞭解藍御天的苦衷,但是……她也是於家的一分子,她要怎麼面對痛失一切的爺爺--她……做不到……
「寒悅……我求求你……」她低泣的聲音彷彿來自絕望的深谷,尋找著最後一絲的希望。
沈寒悅穩操著方向盤,深冷的眼神直視著面前豪雨,不曾輕踩煞車。「我帶妳去藍家一家人最後一起生活的地方……直到董事會結束。」
「寒悅--」
因子,等我……等我辦完該辦的事,我們就結婚。
等我……等我辦完該辦的事,我們就結婚。
我們就結婚。
為什麼這話聽來,竟是如此諷刺,令她難堪得無地自容!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竟是如此天真愚蠢到連自己都瞧不起的地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雨,停了。
晴朗的天空,一望無際的湛藍。
於家,無法爭取到更多的支持,於信鴻失去了一手建立起來的王國,慘敗得徹底!
于氏集團在一夕變天,成為藍家的天下,正式更名為「誫田集團」。
一切,已經底定!
但是,對誫田集團而言,這一切才剛要開始,不管是人事的安排,未來發展的方向,與影天集團的結合,身為誫田集團總裁的藍御天,真正的忙碌現在才開始。
他無法丟下這一切,把於非因從於家帶出來,必須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到一定程度,等一切都上了軌道,他才能把心思轉到於非因的身上來。不這麼做,就枉費他這麼多年來的心血了。
儘管他心急如焚,他焦慮不安,他如何渴望把屬於他的女人帶回身邊,他……在焦急當中,卻也恐懼著,憂心著,她的反應。這也是他躊躇不前,無法去見她的原因。
「你似乎一點高興的表情也不願意偽裝,我為九泉之下的兄嫂感到遺憾。」藍影白瞇眼凝視著他遠從美國帶回台灣的兩個牌位,低沉渾厚的嗓音冰冷而威嚴。
曾經發誓,要摘下于氏集團的招牌來做為迎回兄嫂靈位的儀式,等待多年,兄嫂的牌位終於回到了這個家來。
藍御天對著牌位深深的鞠躬,「我深信他們也不願意看到我強顏歡笑,我也相信他們能夠明白我對他們尊敬的心情,這就夠了。」
藍影白瞥他一眼,嘴角輕淡地扯起一抹看不見的讚許的痕跡。
但是看在外人眼中,在這一對叔侄的周圍散發出來的絕對不是溫馨的空氣,在他們四周到處流竄的是任何人都想閃避的電光、火石。
這個祠堂角落的人還有老管家和沈寒悅,兩個人幾乎是屏息不敢出聲,用著小心敬畏的態度陪在一旁。
「……大哥,大嫂,希望兩位在天之靈得以瞑目……。你們也看見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希望兩位能夠保佑你們唯一的兒子……心想事成。」藍影白不是會開口主動去幫他的侄子的人,對著牌位,現在他說的這些話,等於是嘉獎他的努力,默許他接下來可以隨心所欲去追求於非因了。
「……我聽李叔說,紀兒還在她母親的腹中時,就已經指婚給叔叔了,如果真有此事,希望在天上的父母,還有紀兒的母親,但願能夠讓紀兒少受一些苦,早日讓她得償所願。」對著牌位,藍御天回敬了他的一番話。
藍影白深深扯眉,不悅的淡掃李中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瘋巔?」
「……真對不起,都怪我多喝了兩杯,是我酒後失言了。」不用說,是被藍御天灌酒了。老管家是一臉委屈,卻不敢抱怨。
「那麼,你以後會滴酒不沾吧?」藍影白嚴肅而冰冷的臉色,任何人見了都不敢不從。
「是!」
「誰要是敢在她面前胡言亂語,讓她當真的話,那是存心與我為敵,希望你們……好自為之!」藍影白平穩的語氣,還真的會讓人以為這真的只是老管家的胡言亂語。
藍御天雖然是一臉不屑,但是心思不在這裡。他心裡思思唸唸的全是他的女人,此時一心一意只想著等待事情結束,他便……
「對不起,我看大門沒關,所以自己進來了。我……可以上炷香嗎?」
熟悉的他日思夜想的迷人的聲音,挑起他全身每一根緊繃的神經!她顫動的聲音裡壓抑的痛苦和愧疚,聽得他更無地自容,動彈不得!他連轉過身去面對她的勇氣都沒有!
藍影白淡掃她一眼。楚楚動人的模樣,白皙透明得彷彿瓷娃娃似的,依稀有當年……她的影子。所以就連於老頭子也無法懷疑這個假孫女的身份吧,這可是他特別為他挑選的女孩,他甚至把她為女兒取的名字給了她。
恐怕……她在地下也睡得不安穩吧,但誰教她……要死得這麼早呢,被留下來的人接下來所做的事,死人是管不著的,只能夠在棺材裡怒罵罷了……。她就儘管罵個夠吧,為他的所作所為全因為她的死,儘管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