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珊氣得全身發顫,握緊了雙拳咆哮道:「唐偉生,你下流!無恥!」
偉生狂笑不已,逼近前來說:「禾珊,你生氣起來真是美麗動人!夫妻嘛,你幹嘛 這麼反應過度?氣生完就算了,我們別再鬧了好不好?」
偉生想伸手碰她,她轉身避開了。
「天下沒有一個丈夫,是像你這樣對待妻子的!」
看禾珊仍一臉嚴肅寒意,偉生自討沒趣,又揚起懊惱的聲音。
「那天下的妻子就有像你這麼當的嗎?你無法滿足你的丈夫,甚至,我還覺得你對 性愛根本感到噁心、沒興趣,那你是否又盡到作妻子的責任?」
禾珊反唇譏諷道:「你要我做的,已經超過一個妻子的責任,你當我是什麼?免費 陪宿的妓女嗎?
你想滿足、你想玩性愛花樣,請你到外面去找妓女,但是請你別再碰我,免得又髒 了我的身體!」
禾珊撕心扯肺地怒喊著,臉上已充滿屈辱的淚水。
兩年的婚姻,一向慍馴的禾珊不曾這麼激烈地跟他針鋒相對過,偉生一時也傻了眼 ,待回過神,便惱羞成怒地大吼一句:「你不可理喻!」
說完,便大步走出門外,把房門摔得漫天價響。
禾珊再也忍不住如泉奔流的淚水,掩面痛哭失聲。
她踉蹌地奔到門前將門反鎖,然後傷心欲絕地撲向枕上,淚水馬上便浸濕了一片。
她用枕頭一角蒙住嘴,放情恣意她哭個夠,好似要把這兩年來的所有痛苦、委屈、 憤怒要一次哭個夠:她捶胸頓足,卻也無法將心中的航髒、污穢感覺,用淚水清洗滌淨 !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哭得全身乏力,然後迷迷糊糊地睡去。
她聽見房門上有人敲著,瑪莉的聲音在門外低喚:「太太,起來吃飯了!太太…… 」
她身心俱疲,淚水浸潤著她的臉頰,她無心無緒地說:「走開!走開!我不吃…… 」
這個婚姻,是她一生之中所犯的最大錯誤,是她自己作繭自縛,怨不得別人!
她只恨唐偉生的喪心病狂,她真想一死了之,再也不願看見他那張猙獰可惡的面目 !
但是一死了之又能解決什麼?只徒留她親人傷心,而唐偉生大不了再去找個女人作 第二任妻子,繼續為所欲為;她若一死只是徒讓他有個脫罪的借口。
她真恨自己,兩年前一時沖昏頭,沒有考慮清楚便一頭栽進這樁不幸福的婚姻,而 要痛苦一輩子!
她心亂如麻、漫無頭緒,她究竟該怎麼辦?離婚?但是唐偉生又怎麼肯輕易放過她 ?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厭倦,她多麼希望這一切在一覺醒來之後,只不過是噩夢一場, 但是她卻必須天天面對,不管是睡著或醒著……她的意識變得模糊不清,眼皮重若千斤 。
門外又有人來敲,她從半睡半醒中睜開眼,聽見瑪莉在門外低喚。
「太太,你有客人來!」
「不見!我誰也不見……」
「是江先生,他來畫畫:」
是江寄鴻?她微吃一驚。
「叫他在樓下等,我馬上下去。」
她竟然忘了這一天是週末,她約了江寄鴻來,結果跟偉生這一吵一哭,竟忘得一干 二淨!
禾珊連忙下床來,衝進浴室裡端視著鏡中的自己,好一幅慘不卒睹的模樣,她把兩 只眼袋都哭腫了!
她連忙用清水潑洗著臉,然後換上一套素簡的家居服,又在臉上塗了一層薄妝,這 才匆忙下樓去。
「晦,禾珊,沒打擾你睡午覺吧?」
見禾珊下摟來,寄鴻難掩欣喜之色地睇睨著她。
「沒……坐啊!」
禾珊躲避著他的日光,深怕浮腫的眼皮透露了心事。
瑪莉用托盤送來了一大壺冰鎮檸檬茶,禾珊沉眼問:「先生呢?」
「早上就出去了,說晚上不回來吃飯。」
「好!沒你事了,我跟江先生有事要做,你回房去吧,沒事別來打擾!」
「噢!」
瑪莉進房去了,客廳偌大的空間裡,禾珊和寄鴻隔著一張玻璃茶几對坐。
「天氣熱,喝點檸檬茶吧!」
她動手替兩人倒著冷飲,眼神斂得很低。
「你還好吧?」
寄鴻終究看出了什麼,禾珊更加無措不安起來。
「沒、沒事……」
「你好像剛哭過?」
寄鴻盯看著她,地無處遁逃,眼眶中又閃爍著遲疑不定的晶瑩淚光。
「你為什麼這麼不快樂?可以告訴我嗎?」
她不想再偽裝下去,兩串清淚便直淌下來。
「只要這個婚姻存在一天,我就一天不快樂!」
她說得直接,寄鴻倒接不上話,最後只頹然歎口氣。
「對不起,寄鴻,不該讓我的事影響你!」
「不,我想知道!」
「為什麼?」
她從薄薄淚眼中尋思望著他,不願自己的痛苦變成別人的負擔。
「因為……因為我想做你的朋友!」
他支支吾吾起來,將深情的日光移了開去。
禾珊當然可以讀出他那無語的眼神中,所放射出的特殊情愫,她感到一陣溫暖,然 而卻仍無法逾越、接受。
「我們本來就是朋友。」
禾珊的聲音充滿落寞,還有踟躕。
寄鴻盡量不著痕跡地說:「其實那一天在這裡的夜宴裡,我從老同學口中多少也聽 到你跟偉生婚姻不幸福的流言……」
「你還知道什麼?」
禾珊的臉因激動而呈嫣紅,她深怕無恥如偉生之流,竟敢將房中醜事在外面到處宣 揚。
「沒有,就知道這麼一回事,我還以為是老同學嫉妒你們的優渥生活,故意說的酸 話!」
禾珊輕愁翳眼,淡漠地說:「不是流言,是事實……」
寄鴻見禾珊沒再說下去,便急說:「對不起,我不該過問太多!」
禾珊低首拭淚,輕輕搖著頭。
見她梨花帶淚、楚楚可人的模樣,更添一分女性的嬌柔,寄鴻不禁有股想上前去摟 住她、給她保護、給她安慰、給她依靠的衝動,但是禮教和理智讓他沉寂下來。
良久,寄鴻滿心誠摯地說:「禾珊,每個人都需要朋友,如果你願意把我當作朋友 ,我會是個很有耐心的傾訴對象,也許我幫不上忙,但是你心情會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