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二十分鐘過去了,伶靈還是握著話筒講不停。只是越講,身體的雞皮疙瘩就來得越多,她竟開始做起運動、暖和身體。
從一開始的伸手抬腿,到最後的小跑步,當揚道辦公室時,所看到的就是伶靈握著話筒蹦蹦跳跳的模樣。
他無聲地笑了笑,她在辦公室總是這麼自在,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似乎已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一樣。
他喜歡和這樣的她一起工作。因為她沒有心機,不矯揉做作,高興不高興光看一眼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花心思去猜。
他發覺跟她在一起工作,心情就會變得很輕鬆,有時候他反而會因為喜歡這種工作的心情與氣氛,而刻意加班。
這可一點都不像總是標榜著「沒事就不待在辦公室」的他喔。
聳聳肩,揚不想去探究這些心情的小變化,他將外帶的咖啡放在她桌上。
伶靈回了揚一個感激的微笑,現在的她真的需要喝一杯熱熱的咖啡,他還真瞭解她。
飯後,替她帶一杯熱熱的咖啡,似乎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默契與例行公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每天都很期待這項飯後的特別服務。
放下咖啡,揚注意到伶靈滴著水的頭髮,隨手撥了一下她額前的髮絲。
怎麼這麼濕?
她該不會是淋雨回來的吧?
他臉色微凝,眼神不悅地在她身上轉。
以她的個性,一定是淋雨回來的,因為她懶得帶傘。
其實也不能說她懶,正確的說法是,她總「覺得」自己的運氣不差,應該不會這麼倒霉。
沒錯,她總是拿自己的運氣在打賭,靠著天意在過活,真不知道應該說她是太樂天?還是無藥可救的神經大條?
除了公事之外,她可說是一點兒都不精明,甚至有些迷糊,往往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知要瞻前顧後,也不懂得計較後果。
為什麼會對她這麼瞭解?其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也許是因為從「暗夜」出來的人,早已被訓練得敏銳且熟知人性。瞭解週遭人的個性與人格特質,是「暗夜」成員接下任務後的首要工作。
揚蹙起的眉頭,讓伶靈知道——他不高興了。
他總是說她不懂得照顧自己,而她也總是皮皮地不以為意,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伶靈慢慢發覺到,自己似乎真的如同他所說的,是個工作上一百分,生活上卻不及格的人。
看吧,又讓揚對她皺眉頭了。
看顧她、叮嚀她、照顧她,似乎已經成為揚每天的工作,真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累?是不是覺得她沒救了?
揚張口,正想趁伶靈說話的空檔念一念她,總經理的秘書卻在這時候進來。
「顧問,對不起打擾了,總經理請您去他辦公室一趟。」秘書「勤勞」地擺著電話不用,親自走一趟來找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好,我馬上去。」揚朝秘書點個頭,雙腳卻仍站在伶靈面前不動。
伶靈咬咬唇硬著頭皮無辜地望向他,知道他又要念她了。
揚看著她僵硬的表情。搞什麼?好像他很嘮叨似的?他可是為她好耶!
「吹乾。」沒好氣地拉拉她濕濕的長髮,他只說了兩個字便放過她了。
淘氣的笑容在伶靈清亮的眸中閃過,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在心中告訴自己。
他,真是一個細心的男人。
☆☆☆☆☆
伶靈一手撐著額頭,另一手在鍵盤上展現一指神功。
奇怪?腦筋怎麼越來越不靈活,頭也跟著重了起來?一個小小的程式設計,花費了她一個下午的時間,卻沒有任河新進展,她的腦子是不是不管用了?
現在好了,不只腦袋背叛她,連身體也開始跟她作對,不但讓她頭痛欲裂,還讓她全身發冷得不斷打顫——看來今天不適合上班工作。
暫時休息一下,伶靈站起來想喝杯水,頭重腳輕的不適卻讓她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彷彿喝醉酒似的。
「咦,臉怎麼這麼紅?」不經意地從牆上的鏡子看見自己,紅通通的臉蛋讓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奇怪了。」伶靈摸摸臉頰,灌下一大杯水,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
好舒服喔。她學著揚平常躺在沙發上小歇的姿勢,發現這樣真的蠻舒服的。
好累。伶靈吁了一口氣,今天的自己真的怪怪的,渾身提不起勁,頭腦也無法思考。
睡一下吧!睡完一覺起來也許一切就會改善了。
只是,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偷懶睡覺好嗎?伶靈的內心掙扎了一下下。
睡吧!因為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回到辦公室,揚無法置信地揉揉眼睛。
他沒看錯吧?一向敬業、將工作擺第一的伶靈也會在上班時偷懶?
不是被他帶壞的吧?他應該沒這麼大的影響力才對。
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潛移默化可是一股很恐怖的力量。
他脫下外套蓋在她的身上。
要睡覺也不知道找件衣服蓋著,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人,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看她睡得這麼熟,他也不忍心吵醒她,原本想跟她討論案子的進度,看來只有等她醒了。
看著她的睡顏,揚的心也不知不覺地放柔。
這麼天真無邪的睡顏,讓他想起小時候掛在家中的一幅「天使的睡顏」畫像。
那是父親的最愛,因為父親說看著畫像中那寧靜祥和的睡顏,心也會不知不覺地跟著沉靜下來。
頑皮淘氣的他無法感受那種心境,只是覺得畫像中的人好美。
他記得自己還對父親說,他以後要娶畫中的天使當妻子,當時這一番話引開了父親與母親的笑容。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母親摸摸他的額,笑得溫柔。
「因為她不吵不鬧只會睡覺上他當時是這麼回答的。
揚自嘲地搖搖頭,自己當時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果然是童言童語。
喜歡不吵不鬧只會睡覺的女人,那他豈不是要娶個植物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