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倔強地別過頭去。「我自己來。」
好個性烈如火的倔強姑娘。
「若是姑娘不介意因過度勉強自己的身子,而導致傷勢加劇,在下倒也不在乎再多熬幾帖藥湯,來醫治姑娘的傷勢。」柳熙真笑道。
蒼月一聽,媚如遠山的黛眉皺得緊緊的,十分氣惱。
這狡猾的郎中,一句話竟逼得她不得不就範。
她只能緊繃著一張絕艷的芙顏,一口一口地吞下熙真餵她的藥湯。
又苦又澀的藥湯,令蒼月下意識皺起黛眉,卻好強地不肯叫苦。
「張開嘴,讓我看看你的舌根。」
這個多事的郎中,看病的花樣還真多,一下子把脈、一下子針灸,這會兒還要看舌根?
蒼月雖在心裡喃喃地抱怨,卻還是張開嘴,想看熙真到底要耍些什麼花樣。
一張口,只見他右手飛快地往她口中塞進一樣白色的東西,她驚訝地想問他到底塞了什麼東西到她的嘴裡,卻只覺口中傳來清甜的馨香,那東西漸漸地在她口中化了開來。
「這是我親手所做的杏仁雪花糕,對於怕吃藥的孩子十分有效。」
他很高興地看見了她眼中的驚愕與滿足,而且她的眉頭也不皺了。
「看來這可口的杏仁雪花糕,不只對孩子們有效,對像你這樣的女孩也十分受用。」熙真眼中有道促狹的光采,令蒼月有些困窘地別過頭去。
這個狡詐的郎中是在藉機調戲她嗎?真氣人!
不過,看在杏仁雪花糕,以及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就暫緩讓他身首分家的計畫吧!
就這樣,身受重傷的蒼月,便在慈濟堂住了下來。
每日,熙真除了在慈濟堂替病患看診抓藥之外,偶爾還會上山採些草藥,但是只要一到她服藥的時間,他都會準時地端來為她熬好的藥湯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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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蒼月的病情逐漸穩定,已無性命之憂。但因當日蒼月所中之毒,十分劇烈頑強,因此體內的餘毒一時還難以清除,因此,熙真依然日日前來探視她的病情。
「好些了嗎?胸口還悶不悶?頭還疼嗎?」
面對熙真蘊滿關心的眼神,蒼月只是冷淡地回答:
「反正死不了,痛不痛又有什麼分別?」
熙真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明瞭,在她淡漠的外表下,隱藏了多少江湖兒女的悲哀。
「正因為人生苦短,才更應該在短暫的生命裡,找尋真正的平安喜樂。」
蒼月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完全不理會柳熙真那番話。
自她出生以來,就不知道喜樂二字該怎麼寫。
從小,她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既未見過親生父母的模樣,連自己姓啥名啥都不曉得。七歲那年開始,她便窩在一間髒亂的小廟裡,靠著乞討來的食物裹腹。
一直到那個衣冠禽獸意圖玷污她的清白那一刻,她的人生完全改變了。
事隔多年,但如今想起那一幕,仍令蒼月痛苦得臉色發白。
「怎麼了?是否身子覺得難受?」
柳熙真察覺到蒼月的異狀,立刻伸手欲替蒼月把脈,卻被蒼月出手反制。
深黯太極拳以柔克剛之道的熙真,放鬆手腕的力道,以四兩撥千金的巧勁,化解了蒼月的招式,然後一手搭在她的脈搏上,喃喃道:
「內息雖有幾絲紛亂,而且尚有餘毒未清,但已無性命之憂。只要調理得當,相信再休養一段時間,姑娘便可完全康復。」
蒼月因方纔的交手,探出他的內力不深,但他使出的招式卻微妙至極。
「你是武當的弟子?」她看出了他太極拳的來路。
「非也,但家父是。」
難怪他會武當派開山祖師張三豐所創的太極拳,原來是家學淵源。
「你是第一個碰了我,卻沒有死的男人。」蒼月冷冷地說道。
熙真從容地回答:「姑娘在暗示我應該感到慶幸嗎?」
「不,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不該救我的。」蒼月絕美的芙顏,猶如罩上千年寒霜一般冷漠。
聞言,他只是溫和一笑。「救人是我身為醫者的天職。」
「你難道不知有人會恩將仇報?」
「就算我明知對方有意殺我,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蒼月難以置信地問:「你居然情願為了救人而犧牲自己?」
「難道我該見死不救?」熙真反問。
她無法想像自己竟會遇上一個為了救人,而不顧自己性命的傻子。
發覺她的注視,熙真回望著她。
「從姑娘的膚色看來,似乎不常在日光下活動。」
「我討厭刺眼的陽光,所以只能活在月色下。」
「並不是任何時刻的日光都那麼的刺眼。況且姑娘長期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對身子反而有害。」
「我的事情,用不著別人來操心。」她淡漠的神情,擺明了拒絕任何人的關心。
但是熙真相信,她必然有顆纖細敏感的心,只要他真誠地勸諫她,一定能改變她偏激的作風與想法。
他是真心地希望看她展露美麗的笑顏,過著開心的日子。
熙真深深地凝視蒼月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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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蒼月的病情漸有起色,雖仍無法下床行動,但已能自行起身進食,不必事事勞煩熙真。
午時一到,熙真照例為蒼月端來藥湯,卻見先前端來的熱粥,仍原封不動地放在桌上。
他溫柔地提醒蒼月:「先吃了桌上的熱粥,才能服藥。」
「那碗粥有腥味,我不吃。」
「那是我用鮮魚加珍貴的藥材熬成的藥膳粥,可以強身健骨、調理血氣,你就算不喜歡,也多少吃一點。」
他端起藥膳粥,舀了一口送往蒼月嘴邊,但她卻倔強地別過臉去。
「我說了不吃就不吃。」她緊繃著臉,誓不妥協。
「你現在還很虛弱,若連粥也不吃,身子會受不住的。」
「身子受不受得住,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