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二選一,李風揚等著他的答案。
若非歡兒是他同母所生的親妹子,他才懶得管這檔閒事。
衛如豪聞言為難地拉直了眉線,他無法忽略虹月的感受……
「嘖,你是我見過最軟弱的男人。」李風揚不耐地搔搔頭髮,「你在顧慮些什麼?歡兒都允許你納妾了,只要你好好對待她,她不會跟你計較那女人的事,畢竟她自小在宮裡長大,這一點度量是有的。還是……你顧慮的是那女人?」
說著,他哼笑一聲,「普通小富人家三妻四妾是平常,何況朝中重臣?如果那女人奢望你獨她一人,這對於一個歡場出身的女人來說,不是過於天真就是野心太大。」
「王爺知道虹月……」這事他從未提過,王爺竟然……
「威脅到我妹子的人,我怎麼可能毫不注意?」看一眼他的神色,李風揚又說:「我沒那種閒工夫管那勞什子『良賤不通婚』的說法,何況萬一愈幫愈忙,歡兒怕不怨死我了。不過你倒要注意一下你那女人,別讓她把歡兒給害死,否則……」
李風揚的話尾隱沒在他陰狠的笑意裡,未盡的話語任人想像。
如果蘇虹月那女人安分守己當她的妾,他不在意駙馬娶妾,這是歡兒的選擇,他不想多加置喙,徒惹來一身腥,但若她妄想獨佔衛如豪而意欲除掉歡兒,就別怪他無法憐香惜玉了!
對李風揚的警告,衛如豪則是不予置評;嬌弱的虹月怎可能傷害公主?
「你的決定?」抬眉瞧他,李風揚非常不耐煩。
真不曉得歡兒眼睛長在哪裡,竟會選上這種男人當駙馬,八成是宮中住太久,觸目所及都是太監,偶爾看到一個真正的男人就糊里糊塗賠上了一顆心。
「我願意盡己所能補償公主。」衛如豪終於說,他無法忘記公主那原本柔嫩光滑的十指是為了誰而變得慘不忍睹。
「好!」解決一樁麻煩事,李風揚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豪爽的大笑。
陽光燦燦,晨風微涼,一片安和樂利,適才的惡戰好似從未發生。
兩個男人都忘了詢問李歡的意見,逕自達成協議。
***
何鵬程父子被判流放三千里,家產全數充公。至於曾包庇他們的白縣縣令則不加追究,理由一,他上任未久;理由二,李風揚覺得他還不算太笨,是塊可以雕的木頭,所以放他一馬。
反正自古以來官場皆黑暗,沒了這種懂得互利的貪官,官府做事也會受影響。
聽來像是歪理,不過卻也是事實。
在白縣休養了半個多月,生病受傷的李歡和夏天都好得差不多了,於是一行人便浩浩蕩蕩離開了白縣,只留下一樁傳奇,為這小地方添加一點觀光資源。
衛如豪既然答應李風揚會補償公主,那麼他們夫妻的感情理應一日千里才是,畢竟一個本就有情、一個心懷愧疚,不好也難,不過在李風揚眼中,這對夫妻卻是原地踏步,毫無進步。
然問題中心不再是衛如豪,而是李歡。
李風揚這才想到一個大問題,那就是--歡兒妹子對衛如豪還有情嗎?
嘿!看來他之前想得太簡單了。
「歡兒,告訴風揚哥哥,你真的對衛如豪死心了?」車隊行進回京途中,李風揚偷了個空,策馬至鑾轎旁細聲問道。
這半個月,歡兒都是冷冷淡淡,半點也看不出她有軟化的跡象。
李歡靠到窗邊,小手遮著雪光,「皇兄,強撮的姻緣不諧。」
如果時光能夠倒回,重新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會選擇同樣的路嗎?不,她自己也不肯定。
在衛家,她的不快樂全來自他;反之亦然吧?
她太過天真,以為自己能和他們相處和諧,卻一手造成三個人的痛苦。
愛情是不能分享的,蘇虹月原本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完整的丈夫,是她的任性毀了原本很圓滿的一個家,難怪衛如豪會視她如蛇蠍,一點也不願親近她。
在衛家度過的那些個孤獨的夜晚,她常會想,自己為何要忍受這一切呢?是否她在宮裡讓人奉承慣了、寵壞了,所以以為只要自己願意,他們也該高興地接受?
知道衛如豪另有意中人時,她的感覺是什麼?心痛,還是不甘?
愛他,就不該造成他的困擾,何必等到兩人彼此憎恨才知道捨得的道理?
捨他,才能得到她和他各自的幸福,才能保留這種喜歡的感情,把最美的記憶藏在心中,供自己回味那種幸福,不讓它醞釀成憎恨。
她太驕傲,雖然想在他面前表現自己和順乖巧的一面,卻每每讓他看到自己最不好的地方;聽到他淡然漠視的言語就控制不了自己,不該在當時表現的傲氣全數化成言語送回給他。
每當夜深人靜,她躲在被窩裡想著衛如豪此時應在月轉樓時,她多希望自己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那麼,也許她就能拋掉一點自尊、多一些柔順,就像一個平凡普通的民間女子般三從四德、以夫為天,將委屈往心裡藏。
偏偏她是一個公主,皇室中培養的自尊將她跟衛如豪愈隔愈遠。
她不想說出那些看不起人的話,嘴巴卻自己動了。
直到看見蘇虹月的眼淚,她才知道自己做了多殘忍的事,但已經遲了。
趁夜逃離柴房、投水詐死,這些都是她結束這一切的手段。
和離回宮,皇帝哥哥又要逼著她找駙馬,但她卻不想嫁人,怕萬一皇帝哥哥惱了將她送去和番,到時可就欲哭無淚了;別看皇帝哥哥疼她得緊,一生起氣來無人可擋。她又不想繼續留在將軍府,成天讓人指指點點,詐死是她簡單的腦袋唯一想得到的方法。或許,也有報復的念頭在裡面吧?
她可以和公婆和睦相處,也可以與小叔談笑風生,但她卻無法使自己的丈夫敞開心房。
或許是她累了、退縮了、想逃了,反正她就是離開了。
李風揚沒有多考慮妹子的曲折心思,只是詫異地瞧著轎子裡她平靜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