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的目標,也是最想超越的人。
最敬愛的對象,也最害怕自己比不上他。
對他大哥,他就是這種複雜萬分的情感吧!所以一直那麼強勢的他,提起他大哥時,也會流露那麼一絲絲軟弱。
這個強勢又軟弱的男人啊!
程以萱覺得自己纏結百轉的心,正宛若夏天的巧克力,一點點融化。
這樣的他,肯定不會想讓他大哥失望吧?不僅僅是不能令他失望,還要證明自己也能和他平起平坐,甚至能夠超越他。
這樣的他,該是一心一意求勝的啊!為什麼還能分心縱容她、呵護她?
「……你究竟喜歡我哪一點?」她忽然問他。
他一愣。「什麼?」
「你真的喜歡我嗎?」她啞聲重複,有些羞澀,自眼睫下窺視他。
「怎麼?妳懷疑嗎?」
她不說話,芙頰發熱。
他靜靜望著她,眸光一柔。「妳記得嗎?我曾經說過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美國。」
她聞言,愣了幾秒,搜尋記憶庫,驀地恍然。
「嗯,你說是在西岸的80號公路。」她頓了頓。「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她狐疑,「而且怎麼可能在公路上見面?難道你那時候車拋錨了,請我幫忙嗎?」
「不是。」他搖頭。
「還是你招手要搭我便車?」
「也不是。」他還是搖頭。
「那到底怎麼回事?」她放棄猜測,明眸直接盯住他。
他微微一笑。
「那時候我在美國讀碩士,暑假沒事,自己開著車到處玩。那天是從鹽湖城回舊金山的路上,經過大鹽湖不久,我突然發現一輛紅色福特轎車。」
「紅色福特?」
「那輛車開得很快呢,一路以時速將近兩百公里的速度狂飆,我開的是BMW,居然還被她超了好幾次。」他自嘲地揚唇,「我不服氣,跟她賽起車來。」
「賽車?」
「是啊,妳也知道,長途開車很無聊的,尤其美國公路又直又寬,要是不找點刺激的事來做真會睡著。於是那幾個小時,我就跟那輛福特相互超車,一下她超我,一下我超她,玩得不亦樂乎。」
「然後呢?」
「我在超車的過程中,也漸漸注意起那輛車的駕駛,原來她是女的,是個很漂亮的東方女孩。」
那女孩,是她嗎?程以萱惘然,隱隱約約似乎記起自己曾經在美國公路上和一個男人飆車,但印象,好模糊啊!
「那女孩,大概二十歲左右吧,頭髮綁成馬尾,一身艷紅的衣裳,再加上她飆車的狠勁,看起來又辣又嗆。我忍不住猜測,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我想這女孩子一定很倔強,說不定脾氣還不太好,是那種嬌縱的富家千金。」
嬌縱的千金?程以萱不服氣地咬住下唇。
「正當我亂猜的時候,她又超過了我,一面超車,一面還對我笑。」
「她對你笑?」
「嗯。」顧元璽點頭,眉宇間因過往的回憶而滿漾笑意。一她笑起來好可愛,眉眼彎彎,露出好白的牙齒,還有那兩瓣唇,紅紅嫩嫩的,讓人想一口咬下去。」
什麼形容嘛!程以萱紅了臉。
「為了多看幾次她的笑容,好幾次我明明可以把她甩得遠遠的,卻又忍不住停下來等她追上來。就這樣,來回好幾次……」他停頓下來,定定凝望她。
她心跳亂了,他抬手,愛憐地輕撫她溫熱的頰,繼續說故事。
「有一次我超過她,再抬頭看她時,她竟然從我後照鏡中消失了,我急得回頭四處找,卻怎麼都找不到她。」
「她是在雷諾下交流道了吧?」程以萱接口。
她想起來了,她二十歲那年,曾經到鹽湖城拜訪姑姑一家,又從那裡開車到賭城雷諾跟幾個朋友會合。
應該就是那次在陽號公路遇見他的吧!
聽她這麼說,顧元璽知道她已經想起來了,眼睛一亮,卻也立即一黯。
「她的確是在雷諾下了交流道。我一時貪快,居然錯過了她。」他澀澀苦笑,「我很後悔,在下一個交流道下公路,到雷諾市區繞了一圈,想找那輛紅色福特。」
「你找不到了。」她瞭然。
「是,我找不到了。」他攬過她,下頷輕輕抵住她前額。「我很懊惱,過了好幾年後還是偶爾會想起那個女孩,我真的很想認識她。」
「就因為她跟你飆車?」
「也許吧!不過也是因為我很喜歡她的笑容。」他輕聲一笑,「現在想想,我可能就是在那時候對她一見鍾情吧!」
「那女孩,就是我吧?」她終於啞聲問出口。
「不錯,就是妳。」他捧起她容顏,親了她鼻尖一記。「所以妳知道了吧?當我第一次從雜誌上看到妳的照片時有多激動,我想,我終於找到她了。」
他一直在找她。他對她一見鍾情。
他的表白讓程以萱微笑了,心口好甜,卻也有點酸。
他原來,真的真的很喜歡她,這麼多年來,一直忘不了她,一直尋著她。
他到現在,還深深記得與她的初遇。
「難怪你會送我這麼一套紅衣裳。」她抿唇,笑望自己身上玫瑰紅的羊毛連身短裙。
「我一直很想再看妳穿紅色。」他搔弄她耳畔髮絲,「比起黑色,性感多了。」
「我穿黑色,就那麼難看嗎?」她假裝生氣。
「當然也好看囉。這樣吧,以後妳在別的男人面前穿黑色,只有在我面前,才穿紅色如何?」他趁機慫恿她,「反正我也討厭別的男人對妳流口水。」
醋味濃厚的宣言逗笑了她,她展臂勾住他,臉頰埋入他頸間。
他身子一顫,似乎沒料到她會主動投懷送抱,「以萱?」
「別說話。」她軟聲道,吐氣如蘭。
他心陣不已,腦海瞬間空白。
他抱著她,她也賴在他懷裡,不遠處的顧元禮夫婦注意到這一幕,交換了個訝異又驚喜的眼神,然後邵芷涵拉著丈夫悄悄退出玻璃花房。
對週遭的一切,兩人置若罔聞,縫絡於溫馨的氣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