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今日留下好嗎?我很想與妳多聊聊。」
大夫垂眸。「那我得回去通報一聲……」
他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我立即派人去『永懷堂』說一聲,小春!小春!」
他太高興了,大夫要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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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他病情有變化。
是頭一次,他夜裡也能見到大夫清冷的容貌。
「大夫,怎麼樣了?」
「輕微風寒。小春,先把我這裡的藥拿去煎,四碗水煎成一碗。」
小春領著藥,匆匆離開。
「老爺、夫人,公子身體有些弱,若無必要,房內別有太多人,夜也深了,你們去休息,留我一個看顧即可。」
「這怎麼成?」
「可以的,我是大夫,又最瞭解公子的身體狀況,不礙事,這樣以便就近照顧。」
趙氏夫婦聽了便離開。
最後,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燭影搖晃中,氣氛顯得特別冷清。
「妳說謊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
大夫微笑。
「我沒有,若撐得過今晚,你便沒事,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撐過今晚。」
「落日……落日,我能這樣喊妳嗎?」他見到大夫緊張的神情,是在為他擔心嗎?
「可以。」
「能否請妳過來握著我的手?」也許今晚閻王便要取命,那麼,至少多依戀一會兒也是好。
大夫沒有拒絕他,走了過來,握住他的手。
「今晚,我會陪著你,你睡吧!」
他不想睡,他想多看看她的臉,可是睡意漸濃,他也不敵了。
今晚,他希望和過去一樣有她入夢伴著。
他的落日啊。
若能這樣下去,他情願明日的朝陽不要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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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他氣色好多了,也能下榻走動,這都歸功於落日的不放棄。
在其它縣內的大夫都放棄他時,她卻永遠都不言放棄,讓他好生感動。
聽見門外的騷動,他喚來小春問清楚。
「怎麼回事?」
小春一開始支吾不肯說,在他的逼迫下才鬆口。
「少爺,談大夫家出事了。」
落日出事?
「出什麼事?」
「我剛剛出門時,聽見有人說談大夫也染上白蓮山的病了,被府上的人關住,準備……準備……」
他聽了,呼吸一窒,幾乎快不能呼吸。
他也聽過白蓮山的病,並每回都提醒落日要她自己也小心點。
「準備什麼?妳快說!」
「大夫府上的人準備將大夫活活燒死。」
他表情一愣,無法言語。
燒死……落日?
不!不!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落日身上。
絕不!
但等他匆匆趕到談府時,大火已燒盡一切,原本好好的一間房,如今已成過往,他不顧眾人的拉阻,硬是要進去。
「落日!落日!」他不信,落日絕不會比他早死,她還如此年輕啊。
不!
「趙公子,你在做什麼?這麼大的火,是不會有人還活著的!」有人勸阻。
他氣憤至極,嘔血。
「少爺,別找了,我們回去吧,要不,老爺夫人會怪罪我的。」
推開小春,他又繼續。
他努力在灰燼裡翻找,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一點點的……她,即使僅有一根骨頭,他也要。
「落日……是我啊!是我啊……」
你想見她?
突然,空中傳來陌生的嗓音,見眾人全無反應,他也不管那聲音是什麼,便嚷道:「我要見她!」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時,繼而,一個眨眼,他人來到他處,也見著了落日--
冰冷的她,已死了。
他蹲下身,顫著手,輕輕的將她抱在懷裡,淚水無聲滴落在她的臉蛋上。
要感歎世事無常嗎?
明明他的身體才是最有可能隨時離開的,偏偏死的卻不是他!
為何老天這麼無眼?
一個如此善良的姑娘,卻被迫遭此對待?
她要的不過是人世中的親情,為何不肯給她呢?
「落日……」激動難耐,他再度嘔血,艷紅的血染在他們兩人身上,也宣告了他的命運。
他之所以活著,不是落日精湛的醫術,而是落日本人,他只是想再多看看她,所以不斷撐下去,但如今他再也沒有任何力量獨撐了,其實他也很累了。
落日累的是心,他累的是身。
既然落日不在了,他也活不了。
他將自己的傳家玉珮解下,掛在落日頸上。
「皇天在上,我趙子萌願娶談落日為妻,即便在陰間也不分離,永生相隨。」語畢,他輕輕在落日唇上印下他們最初、亦是最後的一吻。
淚水已盡,人心已死。
他與這世已緣盡,再無關係。
「日兒,來世我定會找到妳,娶妳為妻,等我……」
嘔出最後的一口血,他笑著抱著妻子倒在地上,含笑閉目。
落日,他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春易逝、冬難留,踏進紛雪尋夢。
動情、還心。
朝暮間,白髮落,梅瓣褪盡。
彼岸畔,回首時,含笑不言中。
另覓、另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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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畔,回首時,含笑不言中。
另覓、另覓……
緩緩睜開眸子,過去與現實重迭,衛彌天一臉滿足道:「落日,我終於找到妳了,我的妻……」
那不是夢,而是過去--前世,他們果然有關聯。
他想起來了,前世他是趙子萌,是落日的病人,心底愛慕她,卻又礙於自己的身體而不敢有所表示。
彼岸畔上,他找不到落日的魂,便直接闖入閻王府問清楚,後才得知落日陰壽未盡,不能投胎。
該慶幸上蒼憐他的感情嗎?
所以讓他這世與落日再度有交集。
他的日兒、他的妻。
「彌天。」談落日顫著手指,輕輕觸摸衛彌天的臉。「你終於回來了。」
衛彌天活過來,與談落日相擁。
「對不起……」他真是心疼落日的堅強與溫柔,生在那樣的環境裡,心中依然沒有怨懟。
「別再說了,你活著就好了。」
「對了,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