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對死腦筋父母的小孩真是可憐!
不過,算了,這是小事,偶爾小小埋怨一下就可以,特別的事再來大力爭取,這樣才顯現得出他們真正在意的是什麼。
「但是……」
「米克,聽你媽咪的話!」狼狽為奸的狼主角--步家男主人終於開口了。
「好嘛∼∼」好個不情不願的應答,那個「嘛」幾乎拉到廁所裡頭去了。
「媽咪,那我……」
「姬兒,吃飯時不要說話!」
「……是,爹地。」第二個不情不願的應答,沒有「嘛」,但有氣無力到差點斷氣。
「叫爸爸,中國人要說中國話。」
這是步家男主人的堅持,中國人要講中國話--在家裡的時候,出門隨他們的便,畢竟他們是在洋鬼子的地盤上。
「是是是,爸爸,可以了吧?」
「要說什麼吃飽飯再說。」
「遵命,爸爸!」
嚴肅的步家男主人只輕描淡寫的插進來兩、三句話,餐桌上立刻恢復原來的安靜,唯獨潔米李?寇蒂斯仍舊在小框框裡繼續呢喃著她依然愛著她的丈夫,她一直都愛他,而且她會永遠都愛他……
沒關係,這步不行還有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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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兩口把晚餐吃完,姬兒趕緊跑到客廳守在電視前面耐心等候,這就是姬兒的「下一步」,藉由正在上演的趣味性動作片來向腦筋古板的父母親解釋何謂「生活的樂趣」與「生命的活力」,她認為這麼做可能比較有說服力。
用說的聽不懂,請他們看「表演」總該懂了吧?
「功課寫完了嗎?」
「我的作文交出去了。」
「我在學校寫完了。」
就等著這一刻,媽咪洗好碗,爹地清理好餐桌,狼與狽分工處理好餐後收拾工作後,姬兒滿心期待地等候父親繼續發問。
「可知為何要帶妳來?為了要這個人向世界證明,紅色聖戰軍有核武了!」
「但他只是推銷員,怎麼證明?」
「如果我看走了眼,妳的鮮血就會濺到他臉上!」
「……這是蘇俄制多彈頭飛彈,從SS-22N載具卸下來,彈頭有十四公斤半的鈾,有擊發的鈽……放了她,我就合作……我能說什麼?我是間諜……」
「……你混蛋,說謊的龜兒子!」
「對不起,老婆!」
「不要叫我老婆,你休想再叫!聽到沒有?豬!」
龜兒子?豬?
步家男主人不禁大皺其眉。「你們究竟在看什麼片子?」
「好片子,爸爸,」姬兒誇張的叫道,一手比大拇指,一手狂揮。「阿諾啥米碗糕的【魔鬼大帝:真實與謊言】喔!」
「老是看這種片,真是幼稚!」
嘴裡嘮叨著,但步家男女主人仍然相偕坐下來陪伴孩子們,這是他們所謂的溝通時刻,只要他們在家,就會努力善盡為人父母的職責:在餐後陪同兒女看看電視聊聊天,聽聽兒女們有什麼需求,然後一一駁回。
「我們是小孩,有權利幼稚!」姬兒理直氣壯地捍衛自身的權益。
「你們應該多看些有意義的影片,」步家男主人的表情一如平常般嚴酷得教人洩氣,臉上的線條一條條寫著:我嚴肅,你倒霉。「譬如小婦人、簡愛或咆哮山莊之類的。」
「爸爸,」姬兒哭笑不得地翻白眼。「那是書,不是電影好不好?」
「……亂世佳人?」
「天哪,那是幾百年前的阿媽級片子了耶,還是黑白的咧!」
「那就多看點書。」
「看書好無聊喔!」一旁的米克突然插進來聲援姊姊,適時表現一下友愛精神。「這個才好看嘛!」
「毫無意義!」步家男主人無情地批判。
「誰管它有沒有意義,」姬兒嘟囔。「看起來夠有意思不就行了!」
「在我動手之前,你有話要說嗎?」
「有,很快我就要殺你!」
「是嗎?怎麼殺?」
「我先拿你當人肉盾牌,然後我要殺那邊的警衛,用桌上的套管針殺他,然後我考慮扭斷你的脖子!」
「你憑什麼做這些事?」
「你可知我的手銬?」
「如何?」
「我弄開了!」
「酷!真希望我也有一個情報員爸爸。」米克兩眼掛著兩顆星星閃閃發亮,仰慕地盯住電視裡的阿諾啥米碗糕大發雄威。
真是對不起啊,他不是情報員!
步家男主人淡淡瞟兒子一眼,無語。
步家夫婦倆是一對非常平凡的華裔夫妻,處處可見的白領階級,平凡得讓人根本不會去注意到,也平凡得讓兒女們感到「羞恥」極了。
「爹地媽咪真是遜斃了!」這是姬兒最常提的抱怨。
「超遜!」米克也總是立刻這麼附和。
雖然步家男主人其實也長得相當不錯,但並不是那種一眼就可以讓你驚為天人的好看,而是那種斯文的,非常內斂的好看,內斂到起碼得盯著他看上兩、三天以上,你才會隱約感受到他特殊的,吸引人的氣質。
而且他的個子也不算很高,176公分而已,特別是在美國,鶴立雞群這種形容詞永遠用不到他身上,有點瘦,行動笨拙,老是去撞到桌腳椅子,或者翻倒杯子碗盤什麼的,這點倒是滿令人注目的。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討厭的是,他是個傳統派的古板先生,沒事老闆著一張道貌岸然的臉,一笑也不笑,跟棺材板似的,說話就像學校裡那個最愛嘮叨學生的白鬍子老學究,枯燥極了,也乏味極了,簡直是悶到不行。
還有他的穿著,俗斃了的西裝頭永遠一絲不跳,老式西裝和皮鞋千年不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從來不換衣服,行事規規矩矩、一板一眼,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嫖妓,連T恤,牛仔褲、短褲、休閒服之類的便服都不屑穿,活像剛從鄉下進城裡來的土包子。
而且他自己生活嚴謹還不夠,又硬逼著兒女們也要陪著他一起受苦受難。
「姬兒,妳今天早上幾點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