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眼尖的裴玦留意到念盈的臉色不佳,關心地問。
念盈沒回答,只是直盯著他瞧。
「我臉上有不對的地方嗎?」裴玦好笑地摸摸自己的臉頰,確定上頭是不是多出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來。
「沒有。」念盈眨下眼,別過臉去。
簡短的回答後,室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中,四個人各懷心思,彼此打量著。
「對了,惟天,你來書房多久了?大廳裡的人為了你的失蹤可是急得焦頭爛耳呢。」慕河打破沉默先開口。
停滯的氣氛一散,惟天像是放下重擔,不著痕跡地吁了口氣。
他抬頭看看牆上的鐘,不以為意地說:「我來了十幾分鐘吧。那又怎樣?就讓他們等吧,等不到人,他們自然會乖乖地滾回家去,我也落得輕鬆。」
「是嗎?如果他們等到的是爺爺呢?你還輕鬆得起來嗎?」慕河不懷好意地笑了。
一見到慕河那副邪佞的嘴臉,惟天的背脊馬上冷了。
「該死!要是那隻老狐狸敢給我亂接工作,我馬上跟他斷絕祖孫關係!」他一邊低咒著,一邊快速地移動腳步。經過念盈身邊時,還不忘噁心地放柔音調--
「念盈,改天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聚一下,很久沒跟妳聊天了,我有點寂寞。」惟天擰起濃眉,試著裝出可憐的樣子。
念盈被他的樣子逗彎嘴角,心情稍霽地說:「好,我隨時都有空。」
「我就知道妳是我最貼心、最可愛的妹妹了!」惟天感動地抱住她,頭深深埋進她的發間,捨不得放開。
「你耽擱一分鐘,爺爺可能會為你接下一年份的工作量。」慕河又殺風景地冷言冷語。
惟天怨毒地刺了他一眼才快步離開,一路上不忘詛咒這對狼狽為奸的狐狸惡狼爺孫。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慕河笑著對裴玦說。
惟天精釆的髒話演出讓剩下有教養的親人不得不陪笑臉收拾。
「沒關係,認識他這麼久,我早習慣了。只是不曉得,念盈這樣的淑女會不會受不了?」裴玦很包容地微笑。
他的話引來念盈一道銳利的目光。
「他是我二哥。」她堅定地說,其中的宣示不言而喻。
裴玦當然懂她的意思,有禮的笑容逐漸拉大變形。
「當然,妳是打從出生就認識惟天了,可是最近這幾年卻是我陪在他身邊的。」他不留情地反將她一軍。
念盈的臉色馬上刷白。
說完,裴玦也走出書房,臉上繼續掛著笑,笑容繼續轉變。
從先前的看好戲,變成欺負人的得意,然後變成另一種更深沉的喜悅。
看著看著,一旁的慕河居然也跟著笑了。
他寵溺地揉揉念盈的頭,意味深長地說:「這樣的局面,真不曉得那個粗神經的藝術家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不過,我很擔心妳。」
念盈瞠大眼睛看向他,口氣虛軟地說:「你知道了?」
「我是妳的親哥哥,妳在打什麼主意我可以毫不知情嗎?」慕河瞭然地回視。
念盈幽幽歎息。
「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知道,我真要管的話,剛剛就會管了。」慕河再拍拍妹妹的頭,要她安心。
「謝謝。」念盈低下了頭,小聲地說。
慕河看著窗外的落葉,心想:他的妹妹真的是長大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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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氣溫的下降,才真正讓人感受到冬天的來臨。
沒有陽光的傍晚,灰濛濛的天,冷颼颼的空氣,連人也是孤伶伶的。
念盈這天下午沒到書房翻書,反而一個人蹲在花圃邊用力拔草。
裴玦被她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停了一秒。
「果然我是不受歡迎的。」
「我只討厭你現在的樣子。」他曲解她的話,念盈認真地再強調一次。
裴玦被她的話挑起了興趣。
「我的臉變醜了嗎?」他開玩笑地問。
「對。」她斬釘截鐵地肯定。
「很醜嗎?怎樣的醜法?」他更好奇了,很想知道這短短幾分鐘內,他的臉起了什麼變化。
念盈慎重地掃瞄他的臉一遍,語重心長地說:「沒有一張面具會比本來的面貌好看。」
她的話讓裴玦多看她一眼,淺淺拱高了眉。
「妳怎麼會這麼想呢?」
「不為什麼,純粹是我個人的感想。」念盈說得很簡單。
裴玦的眼神變得深沉。
原來她的觀察這麼仔細,連他的內心都窺視到了。
他似乎是小覷了這位古怪的公主小姐。
「妳怎麼會認為這不是我的真面目呢?」
念盈淡淡睇了他一眼。「我花了很多時間研究你,你是什麼樣子,我會判斷。」
「說不定這幾天裡妳看到的都是我的面具。」裴玦笑問。
「我說過,我自己會判斷。」念盈堅定地說。
見到她難得固執的樣子,裴玦除了愕然外,還多出幾分興味。
「妳為什麼要觀察我呢?」他笑得不安好心。
被當事人一問,作賊的當然會心虛。
念盈立刻背過身子,躲開他探視的眼光。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她氣勢驟降地低喃。
「妳是在監視我吧?」他不放過她。
「不是,我沒有監視你的理由。」她很快地反駁。
「是嗎?」裴玦不置可否,臉上仍掛著笑。
涼涼的東北風吹過,吹走失根的野草,吹出一股詭異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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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應該是正常人熟睡的時候,但一定還有人醒著。
裴玦曲起手指敲敲厚實的橡木門板,然後雙手抱胸,悠哉地等著。
過了一段時間,他聽到房內傳出一聲咒罵與一連串碰撞的聲音,知道有人來應門了。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惟天語氣不善地拉開門,滿佈紅絲的眼珠看來十分嚇人。
「你還沒睡的時候。」裴玦自動自發走了進去。
惟天極不情願地關上門,恨恨地瞪著已經在沙發上坐下,姿態慵懶的裴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