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盈默默站著,絕美的臉上還留著激烈運動後的酡紅,水漾的長眸滑過裴玦時,總閃著異樣的波光。
看到這對兄妹的反應,裴玦馬上掌握到重點。
「我該向妳道謝還是道歉呢?」他朝念盈拉開迷人的微笑。
念盈面不改色地盯著他。「道歉。因為你毀了我要給二哥的西紅柿。」
話一出口,兩個大男人都楞住了,視線從她不妥協的臉蛋移向地上那兩攤在混亂中犧牲的西紅柿泥。
「念盈,現在該計較的不是西紅柿的存活問題吧?妳剛剛被這渾球壓在地上,偷摸了好幾把!只要妳一句話,二哥馬上替妳討回公道!」惟天嗜血地扳扳指頭,準備大開殺戒。
再怎麼稀奇的寶貝,也比不上念盈的清白。他可以忍痛不吃念盈的愛心水果,卻不能原諒任何染指她的行為,就算是不小心,也一樣罪不可赦!
「我只要他的道歉。」念盈堅定地搖搖頭,目光直直鎖住裴玦。
裴玦出神的視線從西紅柿泥移回念盈,臉上猶帶著幾分愕然。
「對不起。」他訥訥地開口。
「不是對我。」念盈搖頭,眼睛往地上看去。
裴玦順著她的視線,焦點再度回到那兩顆不成形的西紅柿泥上,又傻眼了。
活了近三十年,他從沒想過有一天需要向西紅柿低頭。而她居然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
詫異過後,一股無法遏止的笑意突然湧了上來。
「對不起。」他的唇大大勾起,第一次這麼開心地對兩顆西紅柿表示歉意。
她真的是怪得好有趣、好可愛呀!
收到滿意的結果,念盈睇了他的笑臉一眼,轉身上樓。踏上幾步階梯,她的聲音不預警地飄下--
「以後記得鎖門,我不喜歡打擾別人。」說完,人也消失在樓梯頭。
這句話又讓樓下的兩個男人想了一會。
惟天先衝開謎團,反手揪住裴玦的領子,面目猙獰地說:「都是你害的!都是你的攪和,害我再也吃不到念盈送的點心消夜了!」
念盈剛剛那段話該不會是在暗示他,她再也不會來敲他的門、再也不會請他吃西紅柿了吧?
「你這只該死的手,毀了我的西紅柿、毀了我的幸福,還吃了念盈豆腐,該死,該死!該死……」惟天失控地把裴玦的手架在牆上,大有一斬為快的衝動。
裴玦也看著那只碰過念盈柳腰的左手,掌心依稀還能感受到那時的柔軟,以及那股灼人的熱度。
熱度緩緩地蔓延到他的心窩。
然後,他又笑了。
第五章
早上的飯廳,再度揚起開戰前的煙硝味。
不過這次惟天的目標是他對面笑臉盈盈的裴玦。
「怎麼一大早火氣就這麼大呢?是昨晚沒睡好嗎?」慕河隔岸觀火,意有所指地說。
惟天橫了他一個白眼。
今早念盈上樓沒多久,換慕河開了房門,不偏不倚地正好目睹到他將裴玦架在牆上的畫面。
他永遠會記住慕河那時驚訝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對冒犯他們感到抱歉,實際上矯情得讓人恨得牙癢癢。
「是沒你睡得好!」惟天憤懣地說。
「夜晚是用來休息的,可別太累了。」慕河的語氣很是曖昧。
惟天翻個白眼,不想理會,扒著碗裡的粥洩憤。
對面的裴玦神清氣爽地夾起燙青菜,隨口聊著。
「惟天的生活作息很不正常,要是沒有人盯著,他恐怕連床是用來做什麼的都會忘了。」
「幸好有你在一旁提醒,他才可以活到現在吧?」慕河跟著一搭一唱。
表面上的氣氛看起來是和樂融融,檯面下卻是暗潮洶湧。
裴玦充滿暗示性的話語讓念盈攏起眉,深深看向他。
裴玦回以一個友善的微笑,念盈迅速別開臉,絕美的臉蛋有些不穩。
「念盈好像很早起,起來運動嗎?」裴玦再度閒聊起來。
他一說,惟天的筷子突然停下來。
念盈瞄他一眼,臉上線條還是很僵硬。
「算是。」
「是嗎?下次我也要試著早起看看。妳是去晨跑嗎?可以讓我參加嗎?」裴玦興致勃勃地說。
「不是跑步。」她冷淡地否認。
「是哪類運動呢?」他再問,目光亮得銳利。
念盈眉間的縐褶更深,正打算回答,另一個聲音壓了過去--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反正你又做不到!當了一輩子的夜貓子,哪有說早起就早起的?」惟天大聲調侃他。
對於惟天的打岔,裴玦沒有太大的意外,依舊溫溫地笑著。
「說的也是。這麼多年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我還是暫時陪你一起賴床好了。」
「這還差不多。」惟天滿意地點點頭,安心地繼續扒飯。
兩人是達成協議,看在旁人眼裡又是另一番景況。
念盈不著痕跡地瞪向裴玦,眸裡的情緒很複雜,慕河看得一清二楚,神秘地笑了起來。
剛放下報紙的唐爺爺見到的就是這一幅風起雲湧的詭異畫面。
他納悶地看向餐桌上唯一專心吃飯的惟天,再看看其它笑得很有心機的男孩們,最後落在一臉黯淡的孫女身上。
「念盈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唐家老爺關心地問。
念盈站起來,搖搖頭。
「我沒事。」說完就離開飯廳。
眾人很有默契地看向她座位上那份除了被分屍的蔬菜塊外,其它都分毫未動的早餐,沒有一個人相信這是沒事的樣子。
唐爺爺對慕河使了個眼色,詢問他是怎麼一回事。
慕河還是神秘地笑著,眼光有意無意地飄過身旁那兩個面對面的男人。
他們很專注地對望著,很慎重地沉默著。
然後,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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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萬籟俱寂的深夜,又是一陣清亮的敲門聲。
聽到這個比時鐘還准的敲門聲,惟天暗咒一句,不情願地走出被圖稿淹沒的桌子,腳步沉重地拖到門邊。
「你又來了!每晚都來不嫌煩嗎?」他很哀怨地拉開門,睨著那張笑得很可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