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盈深深看著他,用力地點頭。
她也沒剩多少時間,是該有個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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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清晨總是冷到刺骨,但念盈喜歡這種能讓腦袋冷靜下來的溫度。
她一手持著鐮刀,一手扶著大白菜,技巧利落地趕在太陽升起前收割成熟的蔬菜。
她劃刀的姿勢又快又準,每切下一顆白菜,她都會端詳好一陣子,不知道是在檢查蔬菜的情形,還是純粹在發呆?
裴玦冒著冷風強迫自己早起,就是想避開惟天找念盈談話。
應該是分秒必爭的情況,因為誰都不曉得惟天那顆炸彈什麼時候會轟過來。但他不想太快打斷念盈的休閒活動,而且欣賞她的舉動也成了他的樂趣之一。
看一個美得像仙子的千金小姐動作利落地耕種,這種經驗可是相當稀罕的。
當她收割完一整片白菜園後,忽然沒預警地在田里蹲了下來,神情凝重地望著一株還不能采收的菜苗。
裴玦納悶地走近,彎腰停在她身邊。她對他的到來毫無所覺,仍是楞楞地看得出神。
「有問題嗎?」他好奇地問。
聽到聲音,念盈緩緩瞥向他,沒有太大反應的又轉回去。
過了一會,才聽到她極淡的聲音--
「你跟二哥怎麼了?」
裴玦沒想到她劈頭就是這個問題,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最近有點意見不和,算是吵架了吧。」
「為什麼意見不和?跟人生大事有關嗎?」念盈打破砂鍋地問。
裴玦詫異地看著她美麗的側臉,意外今天的她怎麼會如此積極地打探起他跟惟天的事。
「妳問這個做什麼?」他很納悶。
念盈猛然轉過頭來瞪他,眼睛直剌剌地釘住他的。
「我不可以關心二哥嗎?這兩天來他的情緒極不穩定,我不可以知道原因嗎?」
裴玦有點被她強硬的態度嚇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怎麼這一、兩天裡,所有人都變得怪怪的呢?
「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最近我想通一些事,做了一個決定,惟天對那個結果有異議,如此罷了。」裴玦扼要地回答。
顯然念盈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一雙大眼瞅得他發毛。
「二哥說那是人生大事。」她很確定地說。
只要冷淡成性的念盈一用力說話,表情一嚴肅起來,裴玦就直覺想笑。
他覺得她最可愛的樣子就是她異常偏執的那張臉。
表面冷冷硬硬的,心裡猛噴著煙,比起惟天那副徹底燃燒的模樣,多了一分彆扭的趣味。
他就是被這張臉給套住了,而且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裴玦嘴裡噙著笑,溫柔地幫她把散落的髮絲塞回耳後,綠色的眼裡轉著醉人的神采。
「可以算是人生大事,因為它影響我們之後的關係。」
他笑得愈迷人,念盈心中的不安就愈擴大。
「什麼關係?」她很辛苦地從乾澀的喉嚨裡搾出聲音。
裴玦的手指順勢撫上了她的頭頂,寵溺地拍了幾下。
「如果順利的話,我們的關係將會更加密切。」他充滿感情地說。
念盈無法接收到他的提示,心底被他最後那句話轟出一個窟窿。
比他們現在還要親密的關係能有什麼呢?
冬天的寒風不斷灌進心中的破洞,念盈第一次覺得這種天氣是如此令人討厭。
「可是你們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在吵架嗎?二哥會答應嗎?」她不抱希望地問。
「放心,我們常有口角,讓他吼一吼,睡過一覺就沒事了。」專心玩著念盈頭髮的裴玦不是很在意地說。
聽在念盈耳裡是另一種詮釋。
「你們的感情真好。」她澀澀地說。
這麼明顯的酸味裴玦不可能沒聞到,撫摸長髮的大手停下來,笑容也凝住。
他撇撇嘴,沒好氣地說:「妳這是在吃醋嗎?」
他似乎忘了念盈有很嚴重的戀兄情結,這個問題會比惟天的反對更棘手。
這個問題不只令裴玦困擾,也嚇到念盈。
她猛然從地上站起,隨手撿起一旁的白菜,邊撿邊逃地拉開與裴玦的距離。
他怎麼會這麼問?他知道了嗎?他怎麼會知道呢?
每抱起一顆白菜,她的心就被一個問題壓垮一些,直到懷裡被白菜塞滿,她的心也完全沈沒。
她默默地將白菜卸到推車上,再一顆顆剝除不要的葉片,努力不讓自己想太多,努力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陰沉的樣子讓裴玦困惑地擰起眉頭。
他走到她身邊,聽到她無意識的自言自語。
「他怎麼會知道呢?他怎麼會知道呢?他怎麼會知道呢……」
這麼反常的念盈令他不悅地抿直了嘴唇。
「妳表現得這麼明顯,要我裝作沒看到都很難。」他吃味地說。
她怎麼會這麼喜歡惟天呢?喜歡到連稍微提一下都能起這麼大的反應!
真不曉得當初惟天是怎麼溺愛她的,居然能教她執著得這麼徹底!
他的話又一次打破她的冷靜,手裡的白菜當場被摔得支離破碎。
她緩慢地轉過頭來看他,震驚得臉色蒼白。
「怎麼會呢……」她茫然地囁嚅。
她以為自己表現得很適當,沒有刻意的隱瞞,也沒疏忽地攤明心意,連親哥哥慕河也是最近才知情,怎麼可能被他看穿呢?
「妳很介意這件事被我知道嗎?」裴玦的臉色沒多好看,語調悶悶的。
念盈迷茫的視線很慢很慢地對上他的眼睛,更慢更慢地凝聚出焦點,空白的臉浮出一抹哀怨。
「你有什麼感想嗎?」她失神地問。
事情突然出現急轉彎,她來不及釐清所有疑問,就要被宣判結果了嗎?
裴玦被她詭異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很直覺地回答:
「當然是不喜歡啊!談感情要找對對象,而不是專注在不可能的人身上。」
他才不希望念盈為了惟天那個笨哥哥而忽略了自己的幸福。
裴玦話裡的意思是想為自己製造機會,可是傳進念盈腦裡,卻將他推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