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寶蕙嘖嘖稱奇,她沒想到公司還有這樣的地方。
原來正在建檔輸入資料的工讀生,一瞧見她,便大概將她需要做的事情交代交代,接著人就先離開了,整間資料室剩她一個人。
葉寶蕙需要做的工作,就是將辦公室職員陸續借出去又歸還的公司資料,一本本按著順序排放到書架上。
這個工作很輕鬆,甚至不用動腦,只要看著書架上貼的英文字母,再對照資料夾的英文字母,分門別類即可。
資料室的光線很昏暗,從小窗上射人的昏黃日光,也漸漸的轉化成夜色。
葉寶蕙想起要向櫃檯交代袁茜茜會來,並且在她來了之後,要她直接到資料室來。
於是她先走出去打電話到樓下服務台去,交代完事情後,接著又再度回到資料室,怎知,一推開門,便看到她最想躲避的人。
鄭博文站在鐵架前,正拿著一堆新人的試鏡照片準備歸檔。聽見開門聲,便轉頭看著她這個方向,臉上有著明顯的驚訝。
葉寶蕙的臉微僵,都進來了,也不能退出去,只好硬著頭皮進了門。
鄭博文很努力的朝她微笑,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葉寶蕙沒辦法,也只好露出一口白牙,擠出很難看的笑容回應。
虛應故事的打招呼結束,鄭博文繼續處理他的事,葉寶蕙也不管他,逕自走到她剛剛歸類到一半的鐵架前工作。
只是她越想專心,身體的每一個毛細孔、每一根神經,就越在意起鄭博文的存在。她想看他、想和他說話……好想、好想……
「寶蕙。」
鄭博文突如其來的呼喚,讓葉寶蕙從沉思中驚醒。
「什、什麼事?」
一開口發聲,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的驚人。
但鄭博文的聲音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很緊繃、也很緊張。
「我們……就要這樣一直下去嗎?」
看不到鄭博文的臉,他在好幾個鐵架之外,葉寶蕙對這種只能聽到聲音的情形感到焦躁。
「什麼意思?」
「你要和我一直冷戰嗎?」
「我沒有在和你冷戰。」
那頭寂靜無聲了。葉寶蕙無奈,只得由她自己先起頭。
「我只是不想再待在你身邊,看著你喜歡另一個人。你應該明白只能看著對方的痛苦吧?」
「……我明白。」
鄭博文的聲音聽不出高低,也聽不出情緒。
葉寶蕙不知道他現在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再加上反正她也要辭職了,以後沒機會見到他,乾脆把話一次說清楚。
「現在我光是看到你都覺得很痛苦。我不曉得要怎麼跟你相處、要怎麼和你說話。看到你,我就會想起被你拒絕時的悲傷。」
鄭博文沒有回答,似乎在靜靜的聆聽。
「這幾天我也想通了,我之所以還繼續留在公司,也是因為對你切不斷的眷戀而已。可是這樣下去,對你不好,對我更不好,所以,我想……我還是辭職吧!」
「你要辭職?」鄭博文總算有了反應。
「嗯,我還可以回我爸的肉羹攤打工,雖然錢沒這裡多,可是至少不用花腦力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
葉寶蕙一邊將自己手上抱著的大疊資料夾放回去,一邊像自言自語般的滔滔不絕。
「其實最初遇到你,就是在我老爸的肉羹攤,你女朋友潑了我滿身肉羹,結果你還賠我三千元,你記不記得?」
「當然記得……」鄭博文苦笑。「你那時對我的觀感一定很糟?」
「的確。」葉寶蕙也不否認。
「第一次就看到那種情況,自然而然的把你想成一個玩弄女人心的大壞蛋,後來,又碰巧撞見你跟另一個女人在咖啡廳談話,我就更篤信你不是好東西了。直到後來跟你相處……」葉寶蕙越說越小聲。
她後來發現他非但不是個花心男人,反而癡情過度,而且這種癡情還害得她很慘……這種後續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唉,反正都過去了,我講這些做什麼?我待會就去跟靜如姐辭職,能越早交接就越好。」
「你可以不要辭啊!」鄭博文的聲音急促起來。「如果只是因為我,我可以幫你調部門,這樣你就不用再看見我……」
「那又怎樣?我還是跟你在同一間公司啊!」
「你連跟我在同一間公司都不想?」鄭博文的聲音開始僵硬。
「我……」
葉寶蕙不知所措,她是想保護自己,免得再勾起痛苦回憶而已啊!那頭沒有了回應,葉寶蕙等待了幾分鐘,開始緊張起來,便往門口走了幾步,想繞到鄭博文所在的地方,偷看他為什麼不說話了,但這時資料室的門卻突然被推了開來。
一張可愛的臉蛋探進來,正是袁茜茜。她看見葉寶蕙,便用力揮了揮手。
「寶蕙,你們公司的人都不錯喔,我跟服務台說我叫什麼名字,她說你先前有交代過我會來,就放我上采啦!然後我又問你們公司的人,才知道原來你在這兒。我等你下班去吃消夜。」
「喔……嗯……」
葉寶蕙知道鄭博文還在室內,可是袁茜茜不知道,所以她一直試圖對她使眼色暗示,讓袁茜茜明瞭。
不過,看來袁茜茜是一點都不瞭解,繼續眨著大眼說著:「對了,你辭職了沒有?」
「我打算休息時間,再去找上司說……」
「這樣啊!那我在附近晃一晃,等你時間差不多了,再到你公司外頭等你。」
「好……」
袁茜茜本來已經朝她笑笑,關上門準備走了,但突然又推開,補充了幾句:「對了,我約了一堆男生去聯誼,各種類型都有,看你喜歡陽光美少男,還是籃球高手、高材生,應有盡有喔!」
說完話,她才又揮揮手,甜甜的說了聲。「掰掰!」然後她便蹦蹦跳跳的關上門。
「原來你待會是要去聯誼啊。」
等袁茜茜走了不久,鄭博文冷冷的說。
葉寶蕙本想解釋,可是又覺得……有什麼必要對他解釋?反正他們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