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問上回我訂的那套金飾來了嗎?」懶得向不相干的人解釋他與莫麗柔的關係並非未婚夫妻,簡聿權直接說明他的來意。
「咦,令妹沒有告訴你嗎?」
簡聿權楞了一下。他並沒有妹妹,哪來的令妹呀?難道說,她指的是麗柔?不對,她剛剛明明還以為麗柔是他的未婚妻,這回又怎麼會突然改口說,她是他妹妹呢?有問題。
「我並沒有妹妹。」他說。
「咦,可是不久前我才打電話到您家,是位小姐接的電話,她不是你妹嗎?」
簡聿權瞬間蹙緊眉頭,臉上表情也在一瞬間變得冷冽嚇人。
銷售小姐甲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只是跟她說,您訂的飾品已經空運來了,麻煩她代為轉告您而已。」銷售小姐甲嚥著口水害怕的說。她從未見過一個人的臉色可以變得這麼快又嚇人的。
「除此之外,你還跟她說了什麼?」
「沒有,我真的只有請她轉告您,您訂的金飾已經來了,請您帶著您的未婚妻莫小姐一起來……」
「該死!」簡聿權倏然咒罵一聲,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身,像道急驚風似的奔出金飾店,上車後狂飆而去。
未婚妻莫小姐?
那個白癡女人怎敢自以為是的亂點鴛鴦譜?她真以為每一對一起走進金飾店的男女,就一定是對未婚夫妻或者是男女朋友嗎?
真是自以為是的大笨蛋!
該死的,子嬋聽到這六個字時,會有什麼想法或反應?
也許她因為選擇失憶症的關係,並不記得莫小姐是誰,但是未婚妻這三個字可跟記憶一點關係也沒有,她該不會真的相信那個自以為是的笨女人所說的話,以為他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已經論及婚嫁的女朋友莫小姐吧?
該死的!該死的!那個笨女人最好祈禱子嬋沒事,如果子嬋因為她所說的話而誤會他,或者是難過得傷心落淚,更或者做出或發生什麼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的話,他絕對會要她付出代價!
以平均時速八十公里的速度狂飆回家,簡聿權毫不在乎一路上自己被拍了幾張超速的照片,一心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家,確定她沒事。
以一個完美的路邊停車姿態將車停在沒人敢停的窄小位置上,他迅速的下車衝回家,以三步並作兩步的方式直衝上他們位在四樓的租屋。
掏出鑰匙將門打開,眼前寂靜的一切差點沒凍結了他全身的血液,讓他停止心跳。
人呢?
子嬋人呢?
為什麼沒有躺在床上乖乖的休息呢?
她人呢?
是在廁所裡吧?
腳步幾乎沒有停止,他衝向屋內唯一的隔間廁所,但是裡頭卻跟外頭一樣空無一人。
她人呢?
「子嬋?」
身上有著多處骨折受傷未癒的她會去哪裡?
「子嬋?子嬋!」
像失了魂般,他瞬間跌跌撞撞、頭也不回的又迅速衝出家門去。
受著傷的她會去哪裡呢?
第十章
她無處可去。
坐在離租屋不遠處的小公園裡,施子嬋木然的呆坐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裡待了多久,只知道匆匆逃離那個令她覺得快要窒息的房間後,她才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她不能回媽媽家,因為她受傷的事始終都是瞞著媽媽的,如果她帶著這些傷回去,肯定會把媽媽嚇昏。
她也不能到同事或朋友家去,因為此刻的他們全都還在上班,即使沒上班的,家裡也不方便讓她暫住,尤其她現在又是行動不便的病人。
她不能去找子勳,因為他住的學校宿舍是女賓止步的,他根本就不能收留她。
她想過小彗、艾媺、麥峪衡那群朋友,但是他們全都與聿權交情匪淺,所以她根本也不能去找他們。
然後,她便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只能拄著枴杖,在路人懷疑、好奇、可憐、同情的目光下,拖著殘廢般的步伐走進這個小公園裡。
天空是藍的、草是綠的,人行步道磚是紅的,就連公園裡的垃圾桶都漆成了可愛活潑的粉紅色,就只有她的心是灰色的。
麗柔和聿權……
她怎麼會沒想到呢?
麗柔的確是比她漂亮,說話溫溫柔柔的,不像她這麼大剌剌的。做銷售的工作讓她能言善道,不像她寫程式的,不管是思路或做人處事都硬得像塊磚一樣。
麗柔會化妝、會打扮,舉止得宜得就像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一樣,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也難怪聿權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陷了進去。
只是她不懂的是,既然他都已經陪她去買了婚戒,為什麼他不趁著她車禍喪失記憶這個機會與麗柔雙宿雙飛,反倒還留在她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他是覺得對不起她,想藉這種方式來贖罪嗎?可是真是如此的話,他為什麼又不只一次的對她說他愛她?
他該不會是想要享齊人之福吧?
不,聿權並不是這種人,她知道。她不知道的是,既然他都已經要和別人結婚了,為什麼還要對她那麼好,又說愛她?
她現在的腦袋一片紊亂,根本就不知道她該相信他所說的,抑或是相信她親目所見、親耳所聞的一切。
也許她該回家好好的坐下來與他談一談,但是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結果被遺棄的人是她。
如果真是這樣,今後她還有一個人孤單活下去的勇氣嗎?
習慣了他的愛,習慣了對他的依賴,更習慣了他的存在,她根本就無法想像失去他之後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四年前,她是帶著怨恨與期待拚了命才撐下來的,而今,在接受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之後,叫她如何恨他?在知道他要結婚後,又叫她期待什麼?
期待他早日離婚嗎?
悲哀的自嘲一笑,她淨空自己的思緒,茫然的瞪著頭頂上的天空。
不知何時開始,藍天已被灰濛濛的烏雲遮蔽,樹木花草似乎也都變得垂頭喪氣的,像是在無聲的呼應著她灰濛濛的心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