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蘇州的一段佳話,可這樁極富傳奇色彩的愛情故事卻在一夕之間破滅了!舒雅被殺,而兇手竟是君家大少。
兇殺案一發生,蘇州城裡就眾說紛紜,各種傳言都有,唯一共通的是,兇手是當場被逮捕的,人證物證俱在,罪證確鑿不容兇手抵賴。
君貽笑因而鋃鐺入獄,君家上下一片愁雲慘霧,連一向生意興隆的望君酒樓也變得門可羅雀。
別說小姐們不再光顧望君樓,就連一般客人都少得不得了。
這天晌午,望君酒樓裡空無一人,掌櫃的都快倚著櫃檯睡著了,這時走進一個虯髯的漢子。
「喲!客倌,您遠來辛苦了。」掌櫃還沒使眼色呢!店小二已經機伶的過來迎客了,「您往這邊走。」
可那看似風塵僕僕的虯髯漢子竟看也沒看他一眼,逕自往二樓去了。
「呃,那是給小……」小姐們設的雅座。店小二才剛開口,便想起自君大少被捕後,二樓的雅閣也早就形同虛設了。
唉!少了到酒樓來望君的小姐們,他這個打雜的也少了不少收入咧!店小二忍不住歎息。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虯髯漢子冷睨他一樣,冰冷的目光裡滿是煞氣。
「沒、沒問題,您請這邊走。」將毛巾往肩上一搭,店小二趕緊在前頭領路。
不多時,兩人已上了二樓。
由於二樓的窗子都是特製的,不需打開就能看見外頭的景物,更奇妙的是,外面的人卻看不見裡頭的人。
「客倌,您這邊坐吧!這個位子視野最好了,以前舒小姐總喜歡在這裡……」店小二才說了一半,就及時想起舒小姐已經死了,而君大少也已被押進死牢了。當下他訕訕的住了嘴,抽下肩上的毛巾開始擦起桌椅。
原來雅兒總是坐在這裡的呀!
虯髯漢子──舒致遠忍不住摸一摸妹妹曾經坐過的桌椅,一臉的眷戀之意。隨即想起她的無辜被害,一度溫柔的臉上立時生起一抹殺氣。
「這──街對面就是君家嗎?」說著,他推開窗子。
不知是他用力過猛,還是窗子長年不開而壞了,竟「匡啷」一聲掉下半扇窗。
「是是是。」店小二也算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可是這虯髯客身上的戾氣仍教他的心不由得猛跳一下。
「這些就作為賠償好了。」「噹」的一聲,一錠大銀扔在桌上。
「呃……」店小二眼尖的發現,這客人掌中的椅子扶手似乎裂開了。
「怎麼,不夠?」舒致遠的濃眉蹙緊了。
「夠夠夠,客倌,您要喝些什麼?」店小二陪著小心。
「來一壇三月春,切兩斤黃牛肉。」說起這三月春,舒致遠就想起舒雅信中對這種酒的描述。
可惜現在酒仍在,人卻已杳。想到心痛處,他的濃眉皺得更緊了,而眉間的刻紋也深刻得有如刀削斧鑿一般。
雖然知道綿軟的三月春搭配粗俗的黃牛肉,根本就是不倫不類至極,可──懾於這虯髯客的危險氣息,店小二仍是硬著頭皮應承下來。
不多時,店小二戰戰兢兢的將酒菜送上樓。
「客倌,您的酒菜。」
「拿著這塊令牌到知府衙門,要他們派一隊人馬給我把對面的君家團團圍住,准進不准出!」舒致遠掏出一塊黑黝黝的令牌,扔在桌上。
店小二接過令牌偷眼一瞧:致遠。
天哪!莫非他就是傳說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致遠將軍?難不成他今天是來為妹妹報仇的?店小二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當下不由得雙腿打顫。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舒致遠冷眸一掃。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店小二當下矮了半截,連滾帶爬的衝下樓去。
沖得太急,一不留神竟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幸好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及筋骨,只是他心裡所受的驚嚇也夠大了。
半晌,街上就跑來了一隊府兵,將君家團團圍住。
「將軍,一切都按照您的命令做了。」帶兵的隊長在店小二的帶領下,將令牌雙手奉還給舒致遠。
「嗯,你做得很好。」舒致遠接過令牌,點點頭。
「這是屬下該做的。」能和威名赫赫的致遠將軍面對面說話,隊長覺得很光榮。他挺直了腰桿請示道:「將軍,您還有什麼吩咐?」
「除非接到我的命令,否則誰也不許離開君家。」他交代道。
「是,沒有將軍的命令,就算是只蚊子,屬下都不會讓牠飛出君家!」隊長行了一禮,便領命而去。
果然是將軍!店小二從沒想過自己居然能和一個將軍零距離接觸,在旁邊看得直發怔。
「看什麼,還不下去?!」舒致遠睜著因多日沒睡而變得血紅的眼睛,衝著店小二吼一聲。
「哇呀∼∼」被嚇到的店小二雙腿發軟,只能扶著欄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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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家大堂,安靜肅穆,一如從前。
君老夫人雍容的端坐在主事者的座位上,君家的子孫們按照各自的排行,恭謹的立在堂上。
堂上最顯眼的地方供奉著一卷明黃色的布帛,這是日前永樂皇帝頒給君家的聖旨。
「皇上給君家指婚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君老夫人的語氣有些沉重。
如果這事發生在一個月前,她會將之看成是皇上莫大的恩典,可──如今誰都不會認為這是皇帝的恩典了。畢竟,一邊是被喻為「西北長城」邊關重將,一邊是賞風吟月的風流公子,兩者孰輕孰重,想必精明的皇上心中也有數吧!
皇上心中會偏袒誰,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他們君家現在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呀!要平安度過這個難關,他們需要更多的好運。
「你們大家快商量商量,這就將人選定下來吧!」看見眾人沒聲沒響的,君老夫人出言催促道。
堂下眾人一陣竊竊私語,卻還是沒人願意站出來說話。
畢竟此時嫁入舒家,與其說是嫁過去做將軍夫人,還不如說是給對方做出氣包用的。再說,這舒致遠才進了蘇州城,就來勢洶洶的封了他們君家的大門,還下令除了買菜買米之外,誰都不許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