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多情酒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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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啐,你是八股文熟稔,真成了老八股了?怎麼連想法都這般食古不化。」利悉回頭啐了他一口,「待會兒,你若是見著她,我保證,你定也會喜歡她。」

  「啐,我若是喜歡她,那還得了?」再者……出生妓樓的姑娘,怎麼人得了他的眼?

  他文家在南京一帶,也算是名門,他要的女人若不是名門之後,至少也要大家閨秀才成,在這等下九流之地……別說他看不上眼,他就連要踏進妓樓都不願意,倘若不是利悉這小子硬拉著他,怕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說好了,她可是我指腹為婚的娘子,你不准覬覦。」

  「得了。」

  文字覺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跟著他踏進高朋滿座的大堂,冷眼瞅著直通底廊的長廊,突地見著廊底出現一抹身影,一身淺色的湖水藍,背脊直挺挺的,踩著蓮步慢慢地朝大堂走近。

  她的年歲瞧起來不大,比二弟還小些,該是尚未及笄,但瞅著她愈靠愈近的身影,卻發覺她益發魅惑人的狐艷。

  不過還是個黃毛娃兒,怎會出落得這般標緻?

  嬌小的個子,湖水藍綢緞襖子,下頭配了條同色裙,走起路來輕擺柳腰,裙擺也跟著捲成浪花,瞧來搖曳生姿,風情萬種……賞心悅目極了。

  儘管不著困脂的粉顏還瞧得出幾分青澀,但那一雙瀲潑的水眸卻顯狐媚,就連從未對女子有青睞的文字覺,在迎上她的剎那問就移不開眼,彷若在瞬間膠著在她身上。

  只見她愈走愈近,斂下的明眸微微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帶著幾分冷意,然不知道瞧見了什麼,突地挑起迷人的唇,漾起一抹教他凝神屏息的笑,讓他的心霎時漏跳了兩拍。

  她真是……美得教他怦然心動。

  「來了。」突地,好似遠遠的一端傳來利悉的聲響,教他拉回有些恍惚的神智,再順著他的視線方向采去。

  不會吧!

  文字覺剎那間怔愣住,難以置信地瞪著那抹方才教他怦然心動的湖水藍身影,不願相信原來她就是利悉的未婚妻。

  天啊……

  第一章

  近清明時節,一大清早便瀰漫著濕氣,醞釀了一個早上,到晌午時天已是灰蒙一片,雨隨時都會落下。

  一頂轎子打從延京大街旁邊的胡同轉出,順著大街往街頭走,再拐進另一條街,停在一家酒肆前頭,轎子方落地,裡頭的人都還未掀簾走出,豆大的雨點便紛至沓來,教簾子裡頭的人不禁微蹙起柳眉。

  啐,這天候倒也古怪得緊,老早瞧來便覺得陰霾,可偏是等到她出門才下起雨來,真是……

  「小姐。」

  貼身奴婢打著油傘,掀開紗簾,等著夏九娘下轎。

  夏九娘微挑起漂亮的柳眉,不著痕跡地輕歎口氣,隨即下轎,小步地走向酒肆。

  她瞪著酒肆裡頭高朋滿座,幾乎坐無虛席,不禁疑惑上酒肆的達官顯貴和騷人墨客可真是忙哪,每日的行程都排得這般緊湊。

  酒肆裡頭幾乎都是眼熟的人,記得有幾個昨兒個才醉在花滿閣,怎麼今兒個又上酒肆了?

  該不會想要學這兒的酒肆老闆醉死自個兒吧!

  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夏九娘緩步走向櫃檯,對著掌櫃問:「你家老闆呢?」倘若無誤,她猜他這時分,八成還沒醉醒。

  儘管,今兒個是特別的日子。

  「老闆在後頭院落裡。」年輕的掌櫃笑臉迎人,和她已有幾分熟識,「夏姑娘該是知曉。」

  「我知道了。」瞧,同她猜的一模一樣。

  「我上後頭去找他。」

  「請。」年輕掌櫃左手一伸,指引夏九娘走向梯子後方的長廊。

  夏九娘蓮步輕移,一派雍容,舉手投足間端莊婉約,經過幾名熟客身旁時,亦不忘點頭示意。

  唉,都成習慣了,見著人不點點頭,渾身都不對勁。

  但這麼一來,不是要教大夥兒都知曉她來找他了嗎?可偏偏晚上,她又抽不開身;而早上,她睡意正濃呢,等她清醒,就只有這時了。

  由著人們去揣測吧,只有她心底明白她和他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眨眼,都過了九年……她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也算是個老姑娘,日子飛快地消逝,教她有些感歎。

  日子怎會過得這般快?

  記得初識他時,他還是個意氣風發,趾高氣揚的舉人呢,可誰知道九年一過,他成了個天天醉倒在酒缸裡的酒鬼了。

  滄海桑田,世事全非……

  ※※※ ※※※ ※※※

  走過長廊,夏九娘要貼身奴婢在這兒等著,獨自撐起油傘踏上通往後院的石板路。路的兩旁皆是人造湖,假山造景如詩如畫,遠處花兒夾放在叢綠之中,一片紛紅駭綠,她放眼望向裡頭幢幢的亭子。

  這座宅子,是當初他考上舉人時,文老爺子大悅,買下送給他的,由著他胡亂擺設裡頭,可誰知道幾年過後,景致不變,變了的卻是人心。

  細雨濛濛之間,如此灰暗的天色裡,這兒依舊奢華得艷麗繽紛,活脫像是他的性子一般放肆不羈。

  他的性子裡,有著富家子弟的霸道,官宦世家特有的不可一世,更有文人獨有的倨傲睥睨;但骨子裡,卻有著道德家死八股的思想和作風……矛盾卻又能夠恰然自處的一個怪人。

  但,向來不沾酒、不沾色的傲骨文人,卻在一夕之間變了性子!在利悉過世之後,對於酒,他更加欲罷不能,向來謹慎古板的作風,也在轉瞬間變得荒唐,幾乎讓人認不出他來。

  怪了,身為利悉未婚妻的她,都還沒如他這般異常的行徑哩。

  哼,她幾乎要以為他有斷袖之癖了,更要以為他所有異常的變化全都是因為利悉……

  唉,她也不過是揣測,不代表她想的全都對,但無論如何,對於他的變化,都教她生厭。

  只因為他那種喝法,根本就是拿命在開玩笑,想死也不是這種死法!

  倘若不是因為利悉的忌日到了,她才不願上門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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