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我一道走作啥?」
「今兒個是利悉的忌日,我自然得要代替他大玩特玩一番。」他漾著勾人的笑湊近她眼前。「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介意個鬼·」夏九娘惱火地瞪著他不正經的笑臉。「你幹嘛不上摘月樓去?」
怪了,他二弟經營的摘月樓在南京城裡亦是屬一屬二的妓樓,除了有一干花娘,還有舞伶曲倌,他何必硬要上花滿閣?
「因利悉只喜歡花滿閣。」文字覺無奈地聳了聳肩。
「你……由著你!」
她不管了!管他現下到底要怎麼荒唐,橫豎全都不干她的事,全都當她癡心妄想,異想天開。
第三章
花滿閣
「混蛋!」
花滿閣二樓廂房裡傳來重物摔落一地的聲響,外頭的丫鬟想要入內察看,全都教正在火頭上的夏九娘給轟了出去。
「全都給我滾,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准進來!」
話落,她不忘把插在髮髻上的玉掌梳給砸在門板上頭,戳出了一個大洞,然卻難遏她一肚子的怒氣。
那個下流傢伙,真當著她的面要姑娘服侍他……
他不是和利悉曖昧得緊嗎?他之所以對她視若無睹,不就是因為他喜好男色嗎?然,今兒個,他怎會想要上妓樓風流?
嘴裡說是要替利悉快活快活,可笨蛋也知道他根本是睜眼說瞎話。
利悉都已經作古多年,他哪裡能夠快活?能夠快活的人,只有還活著的人,他根本就是在替自己找借口。
還以為他給了她許多特例,是因為自個兒或許在他心裡還佔有一席之地。虧她還願意為他當個不貞不節之人,而他竟是這般回報她!
她背著多年的愧疚,而他文字覺竟像是沒事一般?
這算什麼?
他不明白她對利悉有多深的內疚和羞愧,他不知道她有多少回在利悉的墳前請求他的原諒,求他原諒她的情不自禁,而他……那個混蛋居然遺在利悉的忌日裡,跑到花滿閣裡風流!
可她非但不能阻止,還得樂見其成?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她真要眼睜睜地瞧他醉倒在一干鶯燕之間?要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倘若他要的是男人也罷,可他卻上妓樓狎妓……
「來人!」夏九娘高聲喊道。
「小姐。」丫鬟膽怯地跑上房門邊,硬是不敢踏進一步,就怕一個不經意,便遭池魚之殃。
「是誰去服侍他?」
「嗄?」
「我說是誰去服侍文家大少的?」笨丫頭,居然還搞不懂她的心思,她是跟在她身邊多久了?
丫鬟隨即意會,忙道:「如煙和似霧。」
「如煙、似霧?」夏九娘不禁提高音調。
是誰安排那兩個狐媚丫頭去的?天曉得那兩個狐媚丫頭最是勾魂,儘管她倆是賣笑不賣身,但文字覺那傢伙甚少沾女色,每到花滿閣,找的都是她們兩個,說不準一時忍遏不住,惡狼撲羊,到時候豈不是……
「是文爺自個兒要如煙和似霧的。」丫鬟小聲地道。
不千她的事,她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什麼事都做不了主的。
「在哪兒?」夏九娘沉住氣問道。
「在西廂一房。」
聞言,夏九娘隨即站起身,丫鬟見狀,連忙又道:「小姐,文爺交代了,不准任何人打擾的。」
丫鬟小心翼翼地觀察夏九娘的神態,見她瀲潑水眸微微一瞇,丫鬟趕忙又斂下眼;不干她的事啊,她不過是傳口信罷了,是文爺要她這麼說的,而且也不是她要文爺這麼做的……小姐的臉好嚇人啊!
「誰說我要去打擾他?」夏九娘沒好氣地道。
她是那般沒氣度的女人嗎?
在妓院不知已有幾年,要她相信一個男人從不上妓院,根本有鬼,要不就是對女色沒興趣。如今,他對女色有興趣,偶爾來一趟花滿閣,她自然得要盡地主之誼,教他玩得盡興。
※※※ ※※※ ※※※
「哈哈哈……」
西廂一房裡頭,不時傳來嬌聲淫笑。
「文爺,你好下流……」如煙嬌聲低笑著。
「可你不就愛極了我的下流?」文字覺往她身上撲去,幾乎要扯下她幾欲遮掩不了酥胸的肚兜。
「哈哈哈……文爺,不要,救命啊……」感覺到文字覺剛毅的下巴在她的頸項上頭磨蹭,如煙教他搔得縱聲大笑,壓根兒沒了花魁風範,更沒了花滿閣第一才女的端莊婉約。
「文爺,你就同如煙玩,那我呢?」將一小壺酒喝盡的似霧,將小酒壺丟到一旁,也撲到他們兩個身上。
轉眼間,就見三個人衣衫不整的扭纏在一塊兒,在小小的雅閣裡,從東邊滾到西邊,再從西邊滾到東邊,滾得連鋪在地上的氈子都皺成一團。而她們的笑鬧聲依舊不斷,甚至笑得更加張狂。
而夏九娘,一掀開珠簾,見著的便是這一幕。
見狀,夏九娘二話不說,手上端的兩壺酒,毫不客氣地往地上扭成一團的三人身上倒。
「啊!」
如煙驚嚇地縮起身子,睜眼一探,原本要罵出口的穢語隨即吞下肚,立即翻身坐起,理好衣裳。
似霧見狀也動作迅速地湊到如煙身旁,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儘管大掌櫃沒開口,但眼尖心細的她倆豈會不明白這是山雨欲來的低滯氣壓?
乖乖地閉上嘴,乃是逃過此劫的不二法門。
「現下是怎麼著?」文字覺笑咧了迷人的嘴,探出舌舔著澆在他手上的酒,抬眼睇著默不作聲的夏九娘。
「九娘,這是你的待客之道?」
「可不是?」夏九娘強迫自個兒擰出一抹笑意。
太遺憾了,她只端了兩壺酒……她該要端上一大壇才對,最好能夠淹死他們這干放浪形骸的狗男女。
「你笑得很猙獰。」文字覺不以為意地打趣道。
「可不是?」就算她現下立即化為惡鬼,她也不會太意外……原來,他們都是這樣玩的。
以往從不曾見過……是文字覺甚少沾女色,她也由著他去,畢竟她和他根本沒有什麼關係,真正繫著他們兩人的人早已作古,遂他頂多只能說是她的青衫之交,而她不過是他的紅粉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