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笑得曖昧,擺明了暗指古筱亞在害羞。
「表姐--」
所以說她討厭這些親戚嘛……從小到大一起長大,哪裡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不過,表姐稱呼梁掠的方式,居然已經從「總經理」升級到「梁先生」了,看得出她真的很努力在攀關係耶!
「誰小時候沒出過醜呢?筱亞,如果妳覺得光自己一個人丟臉的話,我們讓阿掠也說一則小時候的故事,就當做是交換妳的故事。阿掠,你說好不好啊?」二叔公笑瞇瞇地問道。
連「阿掠」都出來了……他們都還沒到家耶,稱呼卻已經從「總經理」一路跳到「阿掠」。在這種情況下,帶梁掠回去真的是個好決定嗎?
古筱亞非常想歎氣,就算不是個好決定又如何?反正他們都快到家了。
「古小姐,就是前面那個地方嗎?」司機阿章問道。
她抬頭,順著路走下去,盡頭處可以見到一棟老式建築透出點點燈火,那就是她的老家了。
「是啊,我家快到了。」現在只能祈禱,老爸的反應別太誇張了。
當車子停在一排人牆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肯定被出賣了。
「表姐……妳已經先通知我老爸了啊?」
古筱亞一邊跟親戚們打招呼,一面絕望地問道。她希望能得到一個比較不一樣的答案,宋梓卻回以燦爛微笑。
「請客人回家住,當然得問問戶長的意見啦!」
宋梓答得理所當然,但古筱亞卻不記得何時見她打電話通知過。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她還來不及得到想要的答案,「戶長」已經從屋子裡殺出來了--
「妳這個不肖女,總算捨得回來了是吧?!」
古家的戶長,古傑氣勢驚人地現身了,手上還拿著一根齊眉棍,還沒跟女兒打上照面,齊眉棍便虎虎生風地招呼過來。
「小心!」
梁掠下意識就想護住古筱亞,沒想到她卻一彎身,溜出梁掠的保護範圍,接著伸出右手背,輕輕巧巧地擋住齊眉棍,再接著畫一個圓圈,漂亮地化解了攻擊。
「總經理,請你顧好自己就行了,這是我們家的嗯……『溝通』方式。」古筱亞把齊眉棍推開的同時,輕聲對梁掠說明道。
話才剛落下,另一波的攻擊又至,她很快就無心顧及她身後的梁掠了。
「不肖女,妳不是打算一輩子待在台北不回家了嗎?怎麼現在就偷偷摸摸跑回來啦?是不是被台北人欺負了?我早就告訴妳,台北人心險惡,妳偏不聽,非要去那裡唸書,結果念一念就不想回來了,後來居然還吵著不肯嫁人。
嫁人是有什麼不好嗎?安安穩穩生幾個小孩,給妳老爸我滿足一下當外公的美夢也不行嗎?再說,有男人幫妳遮風擋雨,幹嘛要自己辛辛苦苦的去工作?妳那死去的媽肯定也不想見妳這麼辛苦。」
掃腿、再掃腿……臭丫頭,還是這麼會躲。
「臭老爸,少在那邊說那些五四三的,搞了半天你根本只是想抱孫子,想玩小孩還不容易,三舅的女兒、四伯的兒子、五叔家的雙胞胎……哪個不讓你玩的?不要老是嚷著要我嫁人,我才二十四歲,不是四十二歲耶!哈,謝啦!」
另一根齊眉棍也不知被誰扔了過來,古筱亞順勢接下,這下子她可要反擊了。
「二十四歲不嫁人,難道真要等到四十二歲,變成老姑婆才要嫁嗎……」老爸爸一時火大,咚咚哆地連攻三招。
「要嫁不嫁都是我的自由,要不要當老姑婆也是我的自由。我只想嫁給我喜歡的人,所以,不要再幫我安排相親了啦!」
說到相親的事,古筱亞也火了,連擋三棍後,再連攻三棍。
「跟一個陌生人相親三十分鐘就可以決定一生了嗎?就算是要捐血也不一定能這麼快捐好耶!更何況剛捐完血也會給個十幾分鐘,喝杯牛奶休息一下,你咧!一家相完換另一家相,你當我是去動物園看猴子喔?」
「如果嫌三十分鐘不夠,不管妳是想相三個鐘頭,或是相三天都可以,幹嘛一見面就直接拒絕人家?還有還有,妳都給什麼奇奇怪怪的理由,什麼長得像河馬、髮型太醜、古龍水太臭……妳教老爸我要怎麼去拒絕人家?妳再這麼挑剔下去,小心全台南的男人都被妳挑剔光了,以後就真的嫁不出去。」
「臭老爸,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喔!我要嫁的人,一定得是我喜歡的人!我喜歡的人我會自己去找,不勞你費心!」
「妳這個不肖女啊……老爸我就是擔心妳識人不清,才會花功夫找來那些青年才俊的,妳現在居然給我說這種話……逆女啊!把關刀給我拿過來--」
隨著對話內容益發激烈,現場的溫度也越趨上升,不時還有新的式器被丟入場中,一時間只見棍棒刀槍劍戟齊飛。
梁掠看看周圍,除了他和阿章兩個外人比較緊張亂鬥二人組的情勢,其餘的古家人則是在……泡茶、聊天兼嗑瓜子?!
居然還有人在討論剛剛那一棍要多下兩分力、這一腿踢得漂亮等等,古家的庭院儼然成了戰術討論中心。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梁掠確信世界上能夠讓他訝異的事情不多,但古家的溝通方式未免也太奇特了吧。
「來來來,別站在那裡,怪累人的。這對父女每次打起來總不免要耗上一、兩個鐘頭,坐下來看比較不會累。」宋梓朝他們招手。
「不用阻止他們嗎?」梁掠正問著。赫!一根齊眉棍應聲斷成兩截。看他們也不像是打好玩的,如果出事怎麼辦?
「放心,伯父下手自有分寸。」宋梓涼涼地嗑著瓜子。「我從小就看他們這麼打,也沒見出過什麼事。反倒是你們……」
「我們?」
「小心別被流彈傷到。」
宋梓正說著,一截木棍應聲敲上梁掠的腦門。
他最後只見到眼前一黑,就再無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