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逃避了。紙終究包裹不住火。他一直曉得這項煉中所藏的秘密是超級火引,但卻又為私情而保留它至今,也許該是面對它,滅火的時候了。
「你可以將它打開來看。」他淡淡地說:「鑰匙就是扣環處的小鎖片。」
戰戰兢兢地取下項煉,在大夥兒的注視下,她拆下鎖片將它插進煉墜的黃金小方盒中,向右一轉喀答地打開了盒蓋。精巧細緻的小盒內以相當緊密的手法填塞著一顆蠟丸。
顫抖著手,她將蠟丸捏碎,一張薄薄的絹紙掉落桌上,攤平後佔據半個桌面的紙上有著秀麗的筆跡,書寫著相當長篇大論的文字。
寫信的人自稱「慕娘」,寫給「朝」,內容言詞都非比尋常的大膽、激情,可以看見這名女子對於情郎的愛意濃烈、纏綿,思念深深切切,但是最令人驚訝的部份並不是「情書」這點,而是女子在信上寫著:「即使妾身此後終生無法與郎相見,但思及腹中孩兒呱呱墜地後,妾身便可日夜與郎的血肉朝夕相守,妾身不由悲中帶喜,這孩兒將是我倆愛的最佳見證,郎為月妾為一溪池水,歲歲年年水中月心不變……」。
每個人看完後臉上都顯現不同的表情,炎華的疑惑、四郎的驚訝、她的師父則帶著幾分已有預料的神色,加上關宇朝處之泰然的鎮靜。這其中唯一沒有什麼表情,而又事不關己的人恐怕就是黑蝴蝶了。
「慕娘……是誰?」炎華可能是在場人中,心中最痛的一個。「你口中的初戀情人就是她?」
關宇朝尚未回答,四郎就插話說:「等等,我記得當今的皇后閨名中有個『慕』
字,你該不會……那這信上的孩兒……不會吧!」
「也就是說,當今皇上的唯一獨子,也是咱們的太子殿下,並非聖上的血統,而是你與皇后的私生子。」冷然地,炎華的師父道出結論。
「皇后!」炎華霍地搖頭站起。「騙人的,你和皇后……這……你們……怎麼可以……」她無法繼續言語地瞪著桌上的薄絹,他的初戀情人竟是皇后,一位理應母儀天下,為天下人所敬重的女人,不但欺騙了天下人,生了關宇朝的孩子,且有朝一日將成為未來的天子?!
她不知道哪一點對自己而言衝擊較大。是關宇朝罔顧君臣倫常,寡廉鮮恥的與皇后偷情;還是他的初戀情人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身為女人她根本無法與之匹敵,更是他們之間不但有著情慾關係,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或許上面這些都不重要,她此刻胸口疼動不安的原因,其實是她看完信後那最大的恐懼——關宇朝是否還深愛著那位被深鎖皇宮大內,卻還是口口聲聲愛他至死不渝的女人!
「炎華……」關宇朝對她伸出手。
霍地,她憤怒地大叫,毫不留情地揮開他的手。「別碰我!」她搖著頭倒退兩步,大叫:「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炎華!」
關宇朝追著她出了房間,留下三個人面面相覷。
「總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壞人了,破壞人家小兩口的幸福。」四郎摸著臉頰說:「我們不追究這事情真相就好了。」
黑蝴蝶皺起眉頭。「四郎哥此言差矣,壞事是他做的,怎會變成咱們是壞人。
花蝴蝶若睜開眼要跟咱們回影蝶門去,不更好?那種麻煩的愛情,不要也罷。」
「螢,你還不懂的。」
「師父,徒兒哪兒不懂了?」
「痛苦與麻煩,也屬於愛的一種。以後你若遇到值得你交心的男子,自然就會懂得。」
她默默地望著師父,雙眸中有著隱藏的哀怨。
「炎華!」
在她衝進馬廄,快要跳上其中一匹馬前,他攔阻下她。
「放開我,你這個無恥狂徒,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去找你的皇后陛下偷情去呀,纏我這種卑賤的女人有什麼好處,又不能讓你的兒子當上皇帝!」她氣得雙眼冒火,口無遮攔。
捉住她的一臂,他以手背輕拍她的臉頰。「冷靜下來,聽我說!」
「我為什麼要聽你說——」
他索性以自己的口封住她反抗的唇,以力量與氣勢壓倒她,就算被她咬了一口,他也不停長吻,直到懷中的人兒安分下來,放鬆了渾身的力氣,他才緩慢地抬起頭,小心凝視著她的眼眸說:「現在我眼中的人是誰?炎華。現在我懷中的人又是誰?
炎華。這些你都看不見、聽不到或是沒有感覺嗎?」
他將她的頭壓入自己胸口,整個人環著她,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說:「聽見了沒?這是我的心在說話,它想說什麼,你要聽明白、聽仔細。」
他低沉醇厚的聲音迴盪在胸口在耳中。「我愛的人就在我懷中。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不可思議的,、騷動的心、波動的不安、激盪的憤怒,愛憎化為單純的喜悅。
炎華曉得自己的心已被攻陷,那怕被騙,有這一刻的回憶,她已不枉此生。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擁抱著彼此,任由四周散落的雪花,將他們埋沒在這片洗滌心靈的沉靜中,確認這份愛。
「我與她的相識早在她入宮前。」稍後,等到炎華平心靜氣後,他以描述過往的平淡口氣說:「一次京城的賞花宴,參加的人彼此都以面具遮臉,誰也不曉得誰是誰,我救了被幾個小混混糾纏的她,結果護送她回家時,才曉得她是當時中書王大人的女兒。」
「我們很快陷入熱戀。當時年少的我狂傲不羈,宮裡宮外的風評都不好,她卻不在意那些事,我作詩她吟賦,我打獵她伴遊,朝夕相處形影不離,引起王大人的注意,他認定我意在玩弄她女兒,即使我說我一根指頭也沒碰她,他依然想盡辦法要分開我們。甚至不惜把女兒送入宮中選秀。
「當時尚未登基的太子一眼看中她,硬是從我手中把她搶了過去,從下聘到迎娶都趁我不在京城的時候進行,等我回來時她已身為人婦,還是我表弟的妻子、未來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