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頎長的身影悄然跟隨其後,腳步放緩的欣賞眼前一幕,心頭漲滿深切的情意不急著打擾他們的安詳。
多喝茶有助品行的湎養,他越來越懂得安步當車的悠閒,人生偷得半日浮閒豈不樂哉,自己有多久沒和山青水綠接觸了?大自然的空氣果然和都市不一樣,微送清新的新草香。
只是,他們到底要走多遠,這天氣熱得叫人汗流浹背,多曬一分鐘都有脫水的可能,他們怎能似沒事人般走過半座山頭,絲毫不見異樣。
突地,一陣連珠炮似的怒吼聲傳來,兩人的步伐才逐漸加快,彎進一幢三層樓高的古老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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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說一遍試試,為什麼我不能拿自家的茶葉,茶莊裡外看得見的生茶、熟茶都是我家所有,我拿個十斤八斤有什麼了不起,一大堆茶葉放著也是要賣,我替茶莊宣傳,拉拉生意也不成嗎?」張家慧無理取鬧的吼著。
她就不信誰敢攔她,堆積如山的茶葉還不是要賣人,她拿個幾斤是試味道,嘗嘗火候夠不夠,喉韻醇不醇,這也有一堆廢話阻攔。
也不想想她是未來繼承者的後母,茶莊本來就是他們的,幾個低賤的工人不過是靠她家養活,不趁機巴結她還敢拿喬,百般刁難的不給面子。
以為她不懂茶嗎?好歹她以前也是茶農子弟,摘過的茶葉多得可以淹死他們。
要不是她瞎了眼錯把乞丐看成富商,今天她不知是哪家的闊太太,穿金戴銀好不風光,誰還敢給她臉色看,不巴著她施捨個閒差才怪。
「不行就是不行,沒大小姐的同意誰都不能動我的茶。」何況她根本不算茶莊的人。
堅守崗位的制茶師傅非常有原則,不為她的惡言惡語所動,堅持不讓她動一片茶葉,這些都是大家合力完成的心血,不容勢利的她動歪腦筋。
「什麼你的茶,你要不要臉呀?!這是我們溫家的茶,你不過是個領人薪水的奴才,沒資格對我大吼小叫不讓我拿茶,更何況綠菊管得了我嗎?」
綠菊那臭丫頭算什麼,投對胎而已嘛!讓偏心的老太太另眼相待,不然這茶莊也是傳到她丈夫手中,女婿算半子不傳他傳誰?
可是丈夫偏偏礙於女兒的存在才出不了頭,只能幹個小工頭穿得破破爛爛,帶出去也不體面,丟盡她的臉。
幸好他聰明的早早投胎去,在感恩出生的第二年一跤跌入山谷,不然她還得忍受多少指指點點,笑話她鳳凰當不成還不如雞。
漲紅臉的老師傅火氣一升,不甘受辱。「大小姐是懶得管你,不然你以為你張家慧是個人物呀!茶莊是綠菊山莊所有,你若沒有大小姐的照顧,現在早在外面賣了。」
不知誰的臉皮比較厚,不事生產的人只知伸手要錢,門口看門的老狗都比她有用多了。
「你……你居然連名帶姓的吼我,你向天借了膽是不是,我好歹是綠菊的媽,輪得到你來教訓嗎?我今天就是要拿走十斤茶葉,你能奈我何。」
欠下一屁股債不還不行,拿點茶葉換現金貼補貼補,手頭緊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你敢動一片茶葉試試,我老吳送你一口『熱鍋子』。」拿她當茶葉下鍋。
氣得嘴角抽動的張家慧指著他破口大罵,「反了、反了!惡奴欺主,老天沒長眼才讓你這惡人橫行,你看我婦道人家好欺負是不是?拿著鍋子就想往我頭上砸,你的良心被狗啃了。」
「你才是不可理喻,明明半熟的茶也要拿,你也不怕澀口!我老吳活著的一天,你休想佔大小姐的便宜。」到底誰無理來著?
若非怕給茶莊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他真想把鍋子往她腦門砸去,看她還能不能囂張。
「哼!你不讓我拿我偏要拿,管他茶熟不熟,人家才不管澀不澀口,只要是綠菊山莊制的茶,外頭一堆人搶著要。」
茶葉如金,論錢論兩的賣,小小一包起碼上萬,她賣個十來斤也有好幾十萬的收入,這個月還怕不好過嗎?上次看上的那件香奈兒她是非要不可。
一想到櫥窗內各式各樣的名牌,盯著茶葉眼睛發亮的張家慧只看見成堆的鈔票,不論誰擋在她面前都阻止不了她的決心,她要擺闊太太的場面。
保養得宜的身材如少女般玲瓏有致,她花在瘦身方面的錢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再加上昂貴的保養品和化妝品,一個月五萬的家用根本不敷使用。
所以她存心豁出去了,和老吳拉拉扯扯的想討些便宜,又吵又鬧不肯罷休,讓一旁看不下去的員工猛搖頭,多次勸阻無效只好任其橫行。
除了在茶莊工作五十年的老吳還有一點份量敢攔她,旁人早讓她的尖酸刻薄氣得不想開口,誰也不想惹一身腥。
爭吵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整個瓦蓋的屋頂都快破她掀了,紛紛走避的工人掩耳停工,怕受波及的退到角落聊天。
「怎麼了,大家今天不想領工錢,想讓炒了一半的茶葉發焦嗎?」
一見溫綠菊挽起袖子在大鍋子旁翻炒新葉,哪有人敢偷懶的在一旁休息,連忙接手要她別燙到手,各司其職的開始工作。
「綠菊呀!你來評評理,我不過想拿點茶葉試滋味,這死老頭竟然不給我,還編派一堆理由糟蹋我,你說他可不可惡?」簡直狗仗人勢嘛!靠著老太太撐腰。
惡人先告狀指的就是這種情形,錯的是她還振振有詞的找人理論,黑的硬要拗成白的,滿口胡話當賁理的要人認同。
可是同樣的事一再重演,次數多得叫人無法同情,她臉上的盛氣凌人著實惱人,沒幾人受得了她的跋扈氣焰。
「吳師傅,讓你煩心了,綠菊先向你說聲對不起。」溫綠菊不看繼母,先謙和的一行禮,對老吳的尊敬可見一斑。
搞得老吳不好意思的笑笑,直說沒關係,習慣就好,他又不是第一天上工的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