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每天晚上都跟阿嬌去吃晚飯。」
「是喔!」她擺下咖啡杯,優雅地點了一根煙。
苗馨眷戀地嗅著她的氣味,幾天沒聞到這芬芳的薄荷味,她上了癮似的深深呼吸。
「她沒對你怎樣吧?」魏家菱大笑,仰頭噴了一口白煙。
她的頭仰靠在沙發椅背上,煙霧逐漸散去,苗馨瑩亮的星眸,撥雲見日地直視入她的雙眸,那雙澄澈的大眼睛,有坦蕩直接的熱情,魏家菱居然一愣。
苗馨倉卒地收回目光,垂下腦袋繼續幫她按摩。她的聲音細細的,彷彿帶著些微的顫抖:「阿嬌姐是個好人,小梅也是,我很喜歡她們……每個人都好聰明,都好有自己的想法……」她的小手停止了動作,呆望著魏家菱那頭狂野的長髮,她又陷入喃喃自語中:「這是不是大人的世界呢?我愈來愈覺得自己好像個傻瓜一樣……」
「傻瓜。」魏家菱反過身,趴在椅背上看她。「管別人怎麼想,做你自己就好。」
苗馨輕輕地一笑。
「小梅也這樣說過。」
「小梅被阿嬌寵壞了,她一定又把同志萬歲那套搬出來演講了對不?」
苗馨眨眨眼。她怎麼知道?
「姐姐你呢?你有什麼看法?」
「沒看法。」她率性地抽了一口煙。「不關我的事,誰想愛誰就去愛誰,我懶得管別人,只要別人別來惹我就好。談戀愛是世界上最麻煩的事,我有理想、有抱負,所以,不想談戀愛浪費我的生命。」
談戀愛是浪費生命?好偏激的想法,苗馨有心痛的感覺。戀愛,應該是生命最美的遭遇才對。
「姐姐,你是因為那個人嗎?」
「不准再提到那個人!」魏家菱一瞪眼。苗馨瑟縮了一下。
魏家菱坐回身,捻掉煙蒂。煩躁地盤起了頭髮,她噘高了嘴。又不關小貓的事,幹嘛對她發脾氣?
「小貓,來。」
苗馨怯怯地移到她面前,魏家菱一把拉她坐在身邊,揉揉她的腦袋。
「好啦!我道歉,不要苦瓜臉!」天底下也只有她會用這種態度道歉。
「不愛了嗎?……」苗馨喃喃啟口。
「什麼?」她沒聽清楚。
苗馨掀開了眼簾,深深望她。
「姐姐,一輩子都不再談戀愛了嗎?你還那麼年輕……」
「你還那麼小,不要一天到晚想這些有的沒的!」她推了一下她的腦袋。
苗馨垂下頭。她不小了,至少,她已經懂愛情了,她已經知道……男女之間的事,對許多期待愛情降臨的人想像中的美事,卻是纏著她不放的惡夢,猙獰可怖的惡夢……她的確不懂,為什麼她還這麼小,就必須承受這樣的折磨……
「小貓。」魏家菱一愣。
苗馨倏地起身衝回房間,「碰」地一聲甩上門。
魏家菱跑了過去,使勁拍著房門大叫:「小貓!你怎麼了嘛?小貓!」從她進門到現在,小貓整個人就不對勁,難道是這幾天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急得更用力敲門了。「小貓,你怎麼又不聽話了?還是你打算要我睡沙發?好啊!你就一直在裡面不要出來好了,反正你不信任我,什麼都不跟我說!」她悻悻然地吼著。
倏地,房門一開,兩隻柔軟的身體瞬間靠在一起,兩張柔軟的嘴唇同時貼在一起,魏家菱震愕地退了一步……
她完全無法反應過來小貓突如其來的舉動,直到一道鹹澀的淚水滲入彼此的唇中,彷彿引信遇上了火苗,瞬間引爆了她腦中轟然巨響!
魏家菱立刻推開了她,力道之強,讓苗馨整個背撞上了房門,她踉蹌跌坐在地,淚如雨落。
她以為她會聽見她如雷的怒吼,甚至甩來火辣的一巴掌,都沒有。她直接聽見離去的腳步聲,「碰」地一聲關門巨響震得她狂顫不已,震得她眼淚似雨,震得她心碎一地。
我嚇跑姐姐了……我惹她生氣了……她對我這麼好,我竟然這麼做了……姐姐……苗馨伏在地上痛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真的忍不住……我是真的好喜歡姐姐啊……
寶貝靜悄悄地跑來,舔去她心碎的淚。???
魏家菱駕車狂飆在夜的街頭,她皺緊了眉,緊咬著唇。
該死!一定是阿嬌,一定是小梅,她們不知道灌輸了什麼思想給單純無知的小貓!她怎麼會懂?她才十七歲,她怎麼會懂?
這生澀倉皇的一吻,她不知道是嚇壞、還是氣壞了,這輩子她還沒被女孩子吻過呢!她是嚇到了,也是氣壞了,但……她從不曾去意識過這個問題,一直以來,她就只是想保護小貓,就只是想疼小貓,但……她只是個妹妹,是妹妹啊!
緊急煞車,她帶著一身狂焰怒火衝上樓去敲阿嬌的門。
阿嬌一打開門,立刻被她的怒火噴成二度灼傷。
「你吃炸藥啦?」阿嬌一臉莫名。
「我吃炸藥,你給小貓吃了什麼?洗腦丸還是催眠劑呀?」魏家菱一屁股坐上沙發,氣呼呼地掏了煙就點。
小梅在一旁望著她。
「小貓怎麼了?」
魏家菱像噴火似的噴煙,美眸怒視著極其無辜狀的她們。
「你們到底跟小貓說了什麼?為什麼我一回來她就變了個樣?」
兩人對看了一眼,根本不知道她這麼興師問罪地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可不可以講清楚點?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在氣什麼。」阿嬌皺著眉說。
小梅去端來一杯冷飲給她。
「冷靜點,先消消氣。」
魏家菱盛怒的美眸像野性的貓眼巡視她們。
阿嬌和小梅被她的厲眼掃過,像被鋒利的刀尖劃過一般,不由得一顫,不自覺一痛。
「我問你們,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收留了小貓,就是跟你們一樣了?」
直性子的小梅挑了挑漂亮的眉毛,口吻是她一貫的犀利。
「家菱姐,你這種口氣好像以我們為恥似的。你落落大方地說不排斥同性戀,現在你這樣質問我們,是認為我們誤導了小貓嗎?」
魏家菱瞪大了眼!她並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曾以同性戀為恥,她只是心直口快,無形中,卻彷彿讓小梅說到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