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馨一愣。被她暖暖地擁入懷中。她的耳畔竄入她的柔聲呢喃,安撫了她倉皇失措的心。
「這麼可愛的小貓咪,我捨不得讓給別人……」
「姐姐……」她的心失速狂跳,她的臉火燙燒紅。告訴我,姐姐,說明白點,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呢????
「那算死了一次吧。後來我又一直生病,爸爸把我丟在醫院不理我,醫院的人一直催他,他後來知道可以領什麼社會福利金的,才來把我接回去。這算死第二次吧……」
媽的,什麼父親嘛,魏家菱罵在心裡。
「長大後挨打……也已經習慣了;白天唸書,晚上就幫鄰居阿嬤做手工,回家吃棍子,習慣了……算算,也不知死了幾次了。」
「……」魏家菱咬牙切齒,忿忿地喝著咖啡,恨得差點把杯口咬破。
「有一次被打到昏倒,鄰居報警,爸爸坐牢……他好像做了很多壞事,我也不清楚。這算死第幾次了?」
魏家菱瞪著眼,不吭聲。她知道她一開口肯定沒好聽的話,為了怕自己氣到腦充血,她忍著不罵不開口。
「嗯,寄養家庭的事我跟你說過了。再來就是爸爸回來了,他把我關起來,那個只有一小塊天空……被塑膠板擋住的天空的小閣樓裡……那是最近半年的事……」小臉上滿是令人心酸的苦楚。
她的神情有點惶恐,甚至是茫然。茫然她的人生到底出了什麼錯?她並不想埋怨,也不懂恨,只是茫然,茫然得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她真的不知道……
魏家菱看著,緊揪著一顆心!
「我想可能是我長大了吧,聽說媽媽是個大美人,我大概也長得不錯吧,爸爸兩年沒看到我,大概也很驚訝,原來……我已經是個小女人了,所以……」
「夠了!」魏家菱聽不下去了,她已經猜得到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對她做了什麼了!她滿腔怒火一發不可收拾:「媽的!殺千刀的爛貨!連畜牲都不如的狗東西!我非告他不可,叫他一輩子吃牢飯,死也別想出來!」
苗馨卻淡淡笑了,含著眼淚淒涼地笑。
「姐姐,上來台北那一天我已經這麼做了。我成功地逃出來,去找曾經幫我的女警阿姨,她帶我去驗傷……還順便驗孕,確定我沒事,也確定爸爸……在假釋出獄期間還做了這樣的事,他們準備去抓爸爸……然後,我就跑來台北了。我不想再看到他,如果他知道我去報警,」到警察局他就會發瘋的,所以,我留了一封信給女警阿姨,請她不用擔心,我騙她說我在台北有親戚會照顧我……「
「小貓……」魏家菱蹙眉瞪眼。真想罵她笨,受那麼多苦才逃,要是她早就砍了那個不是人的東西了!可是她捨不得罵她,她就是這麼善良、這麼純潔,也才會這麼笨、這麼讓人心疼……
「姐姐……」她垂下了頭。她很想哭,可是不敢讓她看見……「你會不會看不起我……我不完整……不乾淨……我……」
「笨!」還是罵出來了,卻是憐愛的口吻。魏家菱擁抱著她,撫著她的小腦袋。「誰教你不敢跟我說呢!我難道會笑你嗎?我恨不得殺了那個混蛋,他不配當你爸,根本不配當人!哪一個人是完整的,你的身體被侵犯,可是你的心還是那麼完美,你懂嗎?最了不起的是,你沒有墮落,完好得像個天使。」
苗馨在她懷裡發抖,魏家菱忍不住輕歎。
「難怪你每天做惡夢……」
「不做了……」苗馨的聲音細如蚊吶:「自從和姐姐一起……就不會做惡夢了……」
「小貓。」魏家菱扶正她的雙肩,一雙燦爛的美眸似她一貫野性的光采。
「以後你跟著我一起享受,我不會讓你吃苦的!」她好像……已經把小貓吻過她的事拋諸腦後了。
「姐姐對我太好了,我……」
「閉嘴!」她不耐地打斷她。「那是因為是你才有這份福氣,換作別人?吃屎去吧!」
苗馨甜甜地笑了,笑裡有太深太濃的柔情,魏家菱忽視不了。
「小貓……你會因為這樣……而恨男人……喜歡女人嗎?」
聽得出來,她問得很謹慎。苗馨維持她淡淡的微笑,她知道姐姐還是在意的。
她搖了搖頭。
「我不恨男人,甚至不恨爸爸,他只是個可憐人。」
魏家菱皺眉了。一個潘晉文坐享齊人之福,就足以讓她否定掉全天下的男人了。她們的個性完全極端,一次就夠了,魏家菱不會讓自己當第二次傻瓜。
「我從不敢幻想可以戀愛,甚至結婚。我想……沒有一個男人會要一個像我這樣的女生……」她垂下腦袋。
「傻瓜!」魏家菱揉揉她的頭。
苗馨抬頭看她,她臉上的笑容美不勝收,讓她眼眶發熱。
「你也太早熟了吧?我一直把你當小孩,現在才發現,其實你比我懂事多了。」
苗馨搖頭。
「誰稀罕臭男人喜歡!」魏家菱抱著屆起的膝蓋看著她。她的笑有一股野性,像躍動的火花在她黑亮的美眸裡閃爍。「原來我身邊都是一群不婚主義者,單身萬歲!」她高舉雙手。
苗馨笑了,跟著她舉起雙手又放下。
「自由萬歲!」魏家菱又喊。
苗馨大笑,又舉手,再放下,卻在放下手的時候,手肘撞到了咖啡杯,咖啡杯一偏,液體飛潑出去,杯子也直接掉落窗外。
「哇!」
兩人一同撲至窗台往下望,那一條小小的、細細的褐色瀑布垂落成一道筆直的水線,在空中飛散成雨;白色的瓷杯美妙地在空中旋轉,來不及承接那雨落的水珠,它身先士卒地親吻了地面,清脆的哀號,粉碎成片片,然後僻哩啪啦地,咖啡濺灑一地。
「哇靠!」魏家菱大笑:「酷!」
「好香!」苗馨跟著笑。
魏家菱別過頭,夜風將她一頭如瀑布的長髮吹舞得似一張綿密的黑網,籠罩了苗馨的視線,盤踞了她的心頭。姐姐無論怎麼看,都是那樣令人屏息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