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真的有受虐兒的真實案例;原來,還真的有狠毒絕情的父母,而且,還被她遇上了。她脾氣壞歸壞,可,是一個最見不了不平的正義人士呢。
「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我了,聽說她也是未成年就未婚生子的……我跟爸爸住,可是爸爸很可怕,嫌我是拖油瓶……我從小被他打大的,一直到我讀國中時他被抓去坐牢。
「那兩年我最快樂了,住在寄養家庭裡,有假爸爸和假媽媽陪我,可是那個假哥哥會偷偷欺負我,我又不敢告狀,後來假爸爸看我長得可愛,居然想強暴我,我只好逃離他們家。
「後來跟一個女警阿姨住,然後又被送到中途之家,一直到爸爸出獄,他把我接走。我半工半讀念夜校,他打零工,還是一樣喝酒賭博揍人,那半年……真是可怕……」
魏家菱聽了心疼,她真不敢想像她小小的年紀已吃了這麼多苦。
「後來呢?」
小貓頭俯了下去,魏家菱看見有水珠滴落在桌面上。
「姐姐,我不想說了……」
那一定是很可怕、很傷人的記憶,她才十七歲,不該承受這樣的苦……魏家菱伸手拍拍她的小腦袋,笑了。
「不想說就不要說了,也不要想了。」
苗馨抬起頭,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容,是難以形容的美麗。
「姐姐,你當我的姐姐好不好?我沒有姐姐……好想要一個姐姐……」
她真正讓人難以拒絕!魏家菱難得地保持笑容,托起腮來看她。
「好啊!那就把早餐全吃光光。」
苗馨破涕為笑,一點頭,又快樂地吃起來。
不可思議!魏家菱笑望著她可愛的吃相。這麼甜美的孩子,怎會有人忍心傷害她呢?或許是她太幸福了,這世上有太多不平等的悲劇,她一向不屑搭理。她承認是有那麼一點自私,她只是認為自己的命運是該自己負責,但小貓卻不同。
她沒有選擇權,也沒有抗拒與自立的能力;逃家,大概是她唯一能掙扎的路徑,只是,她從沒想過她孤單一人在台北,是件多麼危險的事嗎?
「你本來住哪裡?」
「高雄……」
「我老家也在高雄,下次回去帶你去玩。」
苗馨卻驚慌地搖頭。
「不!我好不容易上來台北,我不要回高雄了……」
有這麼嚴重嗎?魏家菱睨她一眼,也不勉強。心裡明白,這個少不更事的小女生,獨自在台北,以她魏家菱的俠義心腸,是不會再讓她受苦了。
「吃飽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可不可以不要去?我只是不小心昏倒而已……」苗馨苦著小臉哀求。
「可以,但是還是要刮痧。我待會要到經紀公司一趟,叫我經紀人幫你刮,她刮痧的功力一流。」
「姐姐,好痛哪。」
「哈!我怎麼會痛?」
「是我很痛啊。」
「要認我當姐姐就得聽我的!」
「姐姐……」???
「哇!啊!哇……」苗馨的慘叫一點也引不起魏家菱的同情。
她倚坐在化妝台上,一手拿煙,一手翻閱著最新的服裝雜誌,裡面登了她大幅的走秀照片。她不屑地往下翻,吸了一口煙,想到至今那個攝影師還對她死纏爛打,都快把她煩死了。
「好痛啊!輕一點!」苗馨痛得眼淚直流。
魏家菱的經紀人阿嬌,像個力大無窮的女相撲選手,是精明幹練、能力十足的女強人。她看見一向獨來獨往的魏家菱帶了個漂亮的小女生到公司,以為挖到寶了,沒想到魏家菱居然只是叫她幫小女生刮痧。不過,她還是鍥而不捨地說:
「家菱,小貓很可愛,很適合上鏡頭呢。」
「少來,她不適合!」
「怎麼會?你瞧瞧她的皮膚,哎呀,年輕真好!」阿嬌忍不住往苗馨的裸背偷捏一把,苗馨又痛得大叫。
「喂!她還未成年,你別想染指!」魏家菱警告她,順手彈掉煙灰。
染指?苗馨眨了眨淚濕的大眼睛。她們的對話令她感到慌張。
阿嬌爽朗地大笑。
「如果她是你的人,我絕對不敢動歪腦袋。我還不想被小梅分屍呢!」
「去!」魏家菱啐了聲:「誰跟你們同一掛的。小梅那種脾氣,也只有你受得了。」
「你這種脾氣也只有我受得了啊。唉!誰教我天生命苦,專門伺候母老虎呢?」
魏家菱懶得跟她抬槓,捻熄煙蒂回道:「好了沒?再刮下去她小命都沒了。」
「行了!對了,下午要試鏡,你別忘了。」
「沒忘,嗦。」
「拜託你,有氣質一點行不行?」阿嬌苦笑了聲。
「經紀人是個男人婆,叫我這個小model 怎麼有氣質呢?」魏家菱反損她一句,幫苗馨穿好衣服就離開。
阿嬌笑嘻嘻的,心想道:家菱啊家菱,我可沒見你對一個初相識的人這麼好過呢!???
一走出大樓,魏家菱就發現苗馨正用一種她慣有的迷糊、天真的表情盯著她看。
「有問題就問,有話就直說。」她向來如此。
「姐姐,你跟阿嬌姐……說話好奇怪。」
「阿嬌,呵!她是T 啊!」
「T ?」小女孩顯然不懂。
「T 就是女同志當老公的啦。小梅是她的女朋友,也是我們公司的model.」
「啊——」苗馨睜大了眼。
對於感情,她還是太懵懂。原來,同性真的可以愛上同性……
「那……姐姐……你是嗎?」她問得生怯。
「我?」魏家菱仰頭大笑。「對呀!我怎麼沒想過乾脆當同性戀算了?免得一堆蒼蠅老趕不走。」
這麼說……她不是嘍,聽她的語氣……
「姐姐也不喜歡男人啊?」
「男人!」她重重哼了聲。哪個男人不是見她漂亮就追,發現她的「暴行」就逃的?她才不缺男人呢!她向來獨來獨往,自由得像只高傲不羈的飛鳥,對於愛情,她根本就不屑一顧。
她不否認,男人的確狠狠傷了她的心。
「你太小了,不需要去想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