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吧,要在天亮前消失在港口附近才行。』
曉中看著他拿起船槳,對於自己虛弱的身體感到歉意,『對不起,給你帶來這麼多
麻煩,連幫你一起划船這麼小的事,我都辦不到。』
『你在胡說些什麼呀!』迎著一輪彎彎的月兒,勾燁微笑著說:『如果沒有你在這
艘船上,你認為我會為了我自己這麼努力的劃嗎?別再說那些對不起、抱歉的話了。我
是個百分之百自私自利的人,如果不是我自己想要這麼做,誰也無法逼我做任何事的,
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你不必為了我自願做的事,感到愧疚不安,或是覺得欠了
我些什麼。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對我有所虧欠,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要他們還債
。但是你是唯一一個不同的人,你沒有欠我任何東西,我也不要你還的任何東西。』
這番話說完後,他便不再開口,專心地劃起船,水兒在船槳的起落間,慢慢的讓開
一條銀色的道路,讓這艘小艇航向他們的目的地。
剛剛他說的那番話,她該怎麼解讀呢?曉中安靜地躺在小艇裡,仰望著明月,緩緩
地闔上雙眼。自己對他而言是特殊的嗎?他說那番話,是否意味著他非常討厭她?討厭
到……不願意她欠下任何人情?不懂,好難喔!她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可是認識他以
後,她覺得自己變笨了,很多他說的話她都聽不懂。好難……好難……她睡著了,睡得
好熟好甜的樣子。勾燁奮力的划船,靠著這種體力的勞動,他可以制止自己許多非分之
想。從今天起,就只剩下他與她兩人了。不管到任何地方,他們都是單獨的……不再有
滿船的乘客可以讓他警惕自己,也不再有夜晚的撲克牌室讓他打發那些孤枕難眠的夜晚
,從現在起,他只能靠自己的理智來克制自己。
克制自己不去撫摸她柔軟的短髮,不去追尋她纖細的身影,不去幻想那玫瑰般的唇
瓣上香甜的氣味,不去佔有──夠了。曉中是個病人,她受傷了。他若有任何非分之想
,都應該馬上消除它。不管他覺察到她對他有多特殊,他們之間除了任務之外,絕不能
有其他關係存在,這是可以肯定的。
水柔柔地搖擺著,船兒像一座童年記憶深處的搖籃,載著心事重重的兩人,航向另
一個明日。
※※※
『我愛你,曉中。』
『什麼?』她心中小鹿亂撞。
『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人,你願意和我共度一生嗎?』
撲通、撲通、撲通。她耳中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惡作劇地加快,直到她呼吸困難,
無法正當思考,無法回答。
『你不愛我嗎?』
她搖頭,她試著要說出口,說她愛著他!早就已經愛上他了,可是她張開嘴巴卻沒
有任何聲音出來,她越是著急就越是無法發聲,只能發出咿咿呀呀般的怪聲。他充滿期
待的雙眼轉成落寞。
『我明白了,你不愛我。我走了,不再打擾你。』
不,她愛他呀!請別走開,不要轉身而去!她眼睜睜地看他背轉返身去,許多女人
等在另一方,每一個人都對他招著手,歡迎著他投入她們懷抱中。不,怎麼會這樣呢?
別走,求求你,別走--『勾--燁!』
『醒一醒,曉中,醒一醒。』有人在搖著她,『你做惡夢了,我在這邊啊?你睜開
眼看看我,曉中。』
惡夢?她一身是汗地醒來。原來是夢?他沒有走。曉中接觸到他那憂心的漂亮眼眸
,夢中的回憶全數蜂擁而上。羞愧隨即染紅她雙頰,『對、對不起,我沒事,讓你擔心
,真不好意思。』她慌張地想掙脫他堅硬的臂彎。
『你又來了,我耐性不好,你想惹我生氣嗎?』
聽見這句嚴厲的話,讓曉中愣了一下。『我……我……』
『不許說半個字。』他微笑著說:『以後,你每出口一句「對不起」、「抱歉」或
是「害你擔心」、「給你添麻煩」,我就要罰你。』
『罰我?』
『對,處罰你。你害我的耳朵每天聽這麼中規中矩的客氣話,久而久之,把我耳濡
目染成像你一樣的君子淑女,到時候我怎麼回「龍幫」去面對我那群兇惡的結拜兄弟們
。這全是你害的,知道嗎?』
他……他在胡說八道什麼呀!因為他的話實在太荒謬,曉中不禁噗吃地笑。
『不要笑,我可是很認真的。末來你要是讓我聽見其中任何一句,我就要罰你罵我
一次「混蛋」,要不就罵我「禽獸」也可以。』
哈哈哈,她實在忍不住了,笑得連肩膀都抖動起來。
『你難道不知道,我要維持我們黑道流氓的形象也是很辛苦的嗎?我不允許你隨隨
便便就毀掉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邪惡形象。知道嗎?』
她也笑得很辛苦啊,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知道了,我很抱歉--噢。』
『啊哈,我聽到了。』他捉住她雙手,『快點,罵我!』
和他四目相接,曉中不由得被那雙瑩亮的眸子吸引住,不小心又臉紅了。『我……
我罵不出口。』
『不行,一定要罵。』她為什麼臉這麼紅,是受傷發燒的關係嗎?勾燁懷疑地碰碰
她額頭。『喂,還好吧?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該吃藥了?』
心跳得好快。從他掌心下接觸的溫熱,直傳到她心頭。『我沒事的,不要緊。』
他回頭去找藥箱,終於在成堆的補給品裡找到了。『忍耐一下我的粗手粗腳,等我
們抵達小島後,我會幫你找個醫生的。現在只好委屈由我來為你換藥了,可以嗎?』
『麻──』本來想說麻煩你了,卻又怕被他罵,結果曉中張口結舌像個小呆瓜一樣
地看著他。
他笑嘻嘻的說:『歡迎回到平民階級來,大小姐。少掉那些繁文褥節,不會死的。
』
『你真過分,明知道我沒有--不是擺架子,卻還喜歡捉弄我。』她看著他為她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