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上海幫派那樣不是打就是殺的,為的謀的都是私利,只有為了所有中國人的利益犧牲
奉獻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中國已經被蠶食鯨吞了。敵人佔住了所有的明面,現在的我
們只能朝暗方去做。這個世界永遠少不了邪與正、黑與白、陰與陽。當我們掌握黑暗勢
力的時候,就是中國重新站起來的時候,這是基本的想法。』
『聽起來很……可怕。』應該說是駭人吧!!所謂的黑暗勢力,會有多麼黑暗呢?
勾燁搖搖頭,『可怕的是不循規蹈矩的社會。一旦制定了遊戲的規則,即使是黑暗
的力量也是可以控制的。有效控制黑暗的力量,當你掌握住時,它所產生的改變將遠遠
大過光明的效果。我現在這樣說,你是無法明白的,這只是我們的一個理想而已,能不
能成功,誰也不知道。』
控制黑暗.真的能辦得到嗎?
『曉中,抵達香港後,我想跟你去會見一下你們香港小組的負責人。』
『要做什麼?』
他半垂眼,淡淡地說:『請他讓你退出組織。』
『等、等一下。』曉中坐直身子,『誰說我要退出的?勾燁。我是新中會的一員,
不論我到哪裡都是新中會的一員。難道你以為我和你在一起,這一點就會改變嗎?』
他的沉默不語,反讓曉中更加生氣。
『我的人生目標呢?難道就一點都不重要。你這樣自以為是的替我人生做主張,你
曉得我會有什麼感覺嗎?我可不是你的附屬品啊,我是為了要加入新中會才從歐洲回來
的。不顧我父親的反對,捨棄了家人,為的就是實現我的理想。現在你卻問也不問一聲
,就要我退出嗎?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我真是看錯人了。』
『曉中,你……要我緊緊抱住你,別讓你走的人是誰?』
『那個是──』
『當你在外面策動一場場起義,要我怎麼留住你的人呢?』勾燁痛苦的撇唇,『你
才是那個……將我當附屬品的人吧。難道你希望我是旁觀自己的女人出生入死,為了理
想而冒生命危險,卻吭也不吭一聲的男人?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實在辦不到。』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曉中背脊都涼了,沉溺於愛情中的她,終歸被現實狠狠地敲
了一下。想要兼顧愛情與革命,她畢竟是太愚蠢了。
『我以為當你願意留在我懷裡,就代表你已經捨棄革命。看來我還是想得太美了。
』勾燁站起身,『抱歉,我不會要你放棄任何東西,儘管去實現你的夢想,我無意成為
你的絆腳石。至於……那幾天,謝謝你陪我度過美好時光。』他最後深不可測的黑眸凝
望著她說:『我出去喝一杯。』
包廂門開了又關,但曉中毫無所覺。他走了,就這麼簡單乾脆的,她握起了拳頭,
將它用來塞住自己幾欲痛哭失聲的唇,她不會哭的,她絕不哭。
※※※
倒飛的樹影模糊的剩下一大片一大片的綠,映在他冷漠的側面,添上一層層憂鬱。
『可惡!真可惡!』他握著拳頭,一次又一次地擊在車廂的鐵皮牆上,拳頭傳來的疼痛
還是抵不過那股猶如刀割的心痛。
所有的舊創新傷一股腦的又湧上來,他這輩子還要重複多少次這樣的輪迴?三歲時
被母親以一棟屋子的代價放棄了他,再也不相信自已能愛人的他,好不容易終於擁有愛
人的能力,偏偏愛上一名熱愛革命勝過於他的革命分子。在她的心裡,他到底排名第幾
?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早知如此……真……可惡!』
火車進入新界時,勾燁回到車廂中。
曉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紅紅腫腫的眼睛,避免正眼看他。而勾燁也有他想隱藏的事
,他將雙手反剪在後,冷漠地坐在遙遠的那一頭。
『我……』
『我……』他們竟然同時開口。
清了清喉嚨,『你先說吧。』曉中將機會讓給他。
可惡。為什麼他都打算要放棄了,她卻還是顯得那麼可愛?勾燁強忍住自己忿忿不
平的激昂情緒,冷淡地說:『我只是想澄清一點,剛剛我提到要你退出組織,並不是要
你順應我的生活方式,完全捨棄了你自己。我的感覺裡,沒有倔強與堅持就不再是我所
認識的段曉中了。我不過是要求你退出香港組織因為我要你和我一起回上海,在上海不
論你從事任何危險行動,至少我可以和你一起,照應你。』
咦?曉中一臉詫異。他不是要她退出革命組織?他沒有那個意思,一切全都是……
她的誤會嗎?
『不過,你的回答很清楚,讓我完全明白了。對你來說,我們的情感仍然是你的累
贅,這段情只會成為你的絆腳石。本來嘛,這都什麼時代了,還談什麼情愛的,豈不是
太可笑。』勾燁掉頭望向窗外,不願再看她的臉。『幸好這趟任務依然有驚無險地度過
,即將抵達終點,我也能夠回到上海去了。』
先是重新點燃了她的希望,結果卻又一口氣將希望吹熄了。他的口氣是什麼意思?
他打算就這樣放棄?……就算她已經拒絕退出組織,他也不必那麼快就打退堂鼓,難道
對他而言,她連一點點再爭取的價值都沒有嗎?為什麼他不多問一些呢?不問她一聲─
─何以剛剛那麼生氣。過去有誰想要掌握她的生活?讓她這麼不高興。他不好奇、不關
心嗎?
只需要一句話,只要他說他不能沒有她,那麼她也會馬上投入他懷中說:『對不起
,我誤會你了。我願意、願意、願意跟你回到上海,或者是任何你所在的地方。』
她想聽的……也不過就是他需要她,以及他能諒解並接納她的理想。
第八章
『你剛剛想說什麼?』
曉中現在只想在他臉上潑盆冷水!『不,沒什麼。我只是想謝謝你大力協助,讓我
安抵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