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這是新配方的香水嗎?人家也要。」附近幾名高姚的模特兒聞香而來,也纏著唐若谷要噴,她們幾乎與唐若谷都是舊識——工作上的舊識。
「抱歉,這瓶香水是她專屬的,不給人的。」
「你偏心,你就從來沒替我們調過專屬的香水。」美人兒不滿。
「你付得起價錢,我一定替你調。」唐若谷笑著敷衍,口氣不會失禮,卻讓聰明人懂得知難而退的道理。
「這是什麼香味?好香……」聞起來有點桔子香,讓人很放鬆。葉子蔻邊大口吸氣邊問。
「它就叫『蔻子』呀,特別為你調的。我在討好你,看得出來嗎?」他扶著她的肩,臉頰貼著她的發,笑容近在咫尺,有些在等她誇獎的意味。
「嗯……謝謝……」她幾乎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往她這邊瞟來,大家都無法理解為何像唐若谷這樣內在外在都屬極品的男人,會追著一個不算超優的女孩子跑,而且似乎還是處於弱勢的那方。
「去小房間睡一下,那裡有個圓型小床,嗯?」他的笑容讓她很信任。
「好,你要提早叫醒我,千萬不要讓我一睜開眼就上場,我會來不及準備的……」她往那處臨時搭圍起來的休息室走去時,還再三跟他交代。
「說不定那樣的效果更好。」他說得模稜兩可,眼神裡有著某種設計人的精光。
舞台外,人潮都已坐定,座無虛席。
羅伊是法國著名的設計師,這回難得接受代理商的邀請來到台灣舉行發表會,也許下一回再來台舉辦已是十多年後,機會可遇不可求,加上他的衣服品味很受時尚仕女及藝人的喜愛,雖然單價不低,還是擁有廣大的愛好者。
精心佈置的舞台中央有好幾匹布綢高高拉起,形成一朵含苞的花蕾,燈光打下去,隱約可以看見裡頭有身影,但不是很清楚,接著音樂響起,輕輕柔柔的,台下觀眾鴉雀無聲。
布綢松敞開來,布質花辦一片片剝開,燈光照射間,布綢包圍的中央,蜷睡著一條人影,她似乎還未察覺眾人的注視,睡得毫無防備。
她,就是葉子蔻。
台下觀眾已先由服裝秀簡介裡大略知道秀的主題,以為所有情境都是安排好的橋段,屏息等待花台中央的精靈清醒,為精彩的show揭開序幕。
一分鐘過去……
睡死。
再一分鐘過去……
葉子蔻連翻身都沒有。
「Wing,她再不醒過來,我的秀沒辦法開始……」羅伊擔心再冷場下去,觀眾可能得花三十分鐘以上看葉子蔻表演睡覺。
「讓約翰把她頭頂那盞燈光調到最亮,叫醒睡美人了。」唐若谷換上全白的長西裝,長髮紮成單辮置於背後,他應該只負責替模特兒做彩妝和髮型設計,但現在看來,他似乎也打算參與這場服裝秀。
柔柔的燈光逐漸加強,更讓眾人的注意焦點集中在花台上。
強光逼使沉睡的葉子蔻無法好好睡,那種感覺像是在正午十二點,最烈最毒的大太陽底下睡覺,又熱又亮,任憑誰也沒辦法再後知後覺。
她伸手擋光,小嘴裡發出幾絲沒饜足的悶吟,另一隻手臂撐起了身子——
燈光再度轉弱,讓她得以適應亮度,在雙眼恢復正常功能之際,看到自己正半躺半坐地面對舞台下好幾百名觀眾。
這是怎麼回事?!
她無法做出反應,腦中只剩一片空白。
「她嚇呆了。」唐若谷在後台說出大家都看到的事實。
「那醒了跟沒醒有什麼不同呀?」羅伊還是在擔心。
「這不是你要的嗎?一隻初初從花蕾裡誕生的小妖精,她的反應當然就是傻傻愣愣的,難不成你還希望她精明幹練嗎?羅伊,放心,一切都會像故意安排好的,不會有半點紕漏。眾姑娘們,準備上場了。」
說完,唐若谷率先走上舞台,他不是為了羅伊的重金禮聘而出場,若不是葉子蔻答應上場演出,就算羅伊開的價碼再高,他都不會點頭。
葉子蔻沒做出發呆以外的動作,她該尖叫、該發抖、該手忙腳亂、該不知所措……可是這些反應都還沒來得及爆發,唐若谷微微噙笑的臉孔已經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對她伸出右手。
他,總是能讓她覺得安心。
有那麼一瞬問,她忘了這是舞台,忘了台下有好幾百雙的眼睛在看她,全心沉醉在他的笑容裡。
她綻開小小的笑花,將乎遞到他的掌心,他輕握住,將她自花台上拉起,飄逸的長綢跟著她動,滑開一片白浪般的波紋。
「走出去,再走回來。」他的聲音很輕,在笑。
是的,走出去,他陪著她,走向長長直直的伸展台,台下的眼光仍是無法忽視掉,那不是幾句「把他們當成西瓜或石頭」就能催眠自己,但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害怕了呢?前一秒不是還嚇得不知做何反應,現在卻——
雙腳堅定而平穩地跨出每一步,每一步都不遲疑。
定到伸展台最前端,他將她小小往前推半步,這場前秀,他是陪襯,她才是主軸。
葉子蔻慌了半秒,又被他的眼神安撫。
她立於舞台最前端,面向觀眾,做出她唯一知道能做的舉動,像小學生對師長行禮般,朝眾人深深一鞠躬。
台下傳來掩嘴笑聲和偶爾幾句交頭接耳,葉子蔻沒聽得很清楚,也不介意大伙是否在嘲笑她的糗態,至少她在唐若谷眼中只有看到滿意的讚賞。
長長的伸展台,不再讓人難受,她在他的帶領之下,折回舞台後方,表現得雖不算可圈可點,但已經成功為眼裝秀展開序曲,緊接在後頭的專業模特兒以她們完美的表現接續演出。
「很簡單是不是?」
葉子蔻回到後台,還覺得心臟怦怦猛眺,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瞧著問問題的唐若谷。
「我好像現在才開始發抖……」她苦笑。
唐若谷一直握著她的手,當然也感覺到她在打顫。「你表現得真好,超乎我和羅伊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