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臉上一陣青白,像被碰到傷口般難受,她困窘的反駁,「你胡說,我沒有不贊成。」
強勢身影罩住她瘦小的身軀,句句咄咄逼人,「喔,是嗎?其實我早想問妳了,在妳到達英國後,為何老是一副委屈的模樣,連笑都是那麼淒楚?」
「我沒有。」她後退無路,只能無助的辯駁。
"沒有?!」妳現在就一臉被拋棄的樣子。"
淚水已在眼眶打轉,琉璃拚命的咬住下唇,滿腹的屈辱使她拼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胡說。」
「我胡說?妳只會偽裝,事實上對這裡不屑一顧,包括妳母親的事。」
琉璃被他的言辭激得失去理智,像個孩童似的直喊:「騙子,騙子!」掩耳拒聽他陳述的每一件事實。
「看吧,妳也會生氣,我挖出妳的另一面了。不如妳今天就坦白承認,說妳不贊同這樁婚事,妳覺得委屈,妳不希望母親結婚,妳……」伯恩愈說愈猖狂,不復往常的嚴肅、正經,直要逼出琉璃最真的一面。
「啪!」清脆的聲響迴盪在偌大的書房裡。
伯恩剛毅的臉斜側一邊,然後他不敢置信地緩緩回頭,怒目相視,「妳敢打我?!」即將爆發的怒吼在看到打他的小女人後,駭然停止。
琉璃蒼白無生氣的小臉佈滿淚水,盈盈的淚珠不斷從那雙水靈的眼睛滾落,她哀痛傷心的表情讓人不忍加諸更多。
「妳……」他顯然被嚇住了,傻傻地盯著她。有一刻他有股衝動,想擁住那發抖的身軀,輕輕的安慰呵護,可是驕傲的自尊心使他放不下身段。
凝視著琉璃,見她用手摀住嘴,極力想抑制哭聲,伯恩心中憐惜不已。
琉璃挺起瘦小的肩膀,連連哽咽卻又勉強自己用正常的語調說出:「我……」她壓住胸口,試圖穩定自己,「我……我絕不……會給你添麻煩,我……馬上搬出去,婚禮那天我會回來。」
在來不及阻止她時,琉璃傷心的步出門外,留下惱怒的伯恩。
側門旁的暗門突然被推開,威廉管家端著紅酒出現在後頭。
古堡裡多得是暗道密室,本來他想端出美酒讓少爺消氣,別因一時的氣憤而做出無法挽回的傷害,可惜他晚了一步。
洞察力十足的他搖頭歎息,「少爺,你做得過火了。」
伯恩憤怒的低吼:「我過火?!你有沒有看到她做什麼事?她竟然敢打我巴掌。」
是該打,瞧他對那可憐女孩心靈的傷害。成廉站立一旁推了推眼鏡,不過他沒說出口。
「哭成那模樣,好像我欺負她,錯本來在她。」
一想起她淚汪汪的瞼孔,他就有很深的罪惡感。可惡!說來說去都是她不好,膽敢違背他。沒有人可以違抗他的命令,包括她。
甚至於說只有她不可以。該死,為什麼自己那麼在乎她的感覺?!
伯恩不斷的搥打桌面,以洩心中之恨。
從小看到大的少爺這麼鑽牛角尖,威廉終於看不過去了,他又出聲勸道:「少爺,喜歡一個女孩子不是這麼表現的。」
這話引起伯恩極大的反彈,他飛快的回頭,表情扭曲的大聲辯駁:「誰喜歡她?我會喜愛她?她剛剛打我耳光,從小到大誰敢如此?!」
「那你為什麼存心跟她作對、處處為難她?」
他餘怒未消的吼:「我是為查爾斯家族著想。」
「少爺,你捫心自問,從琉璃一到堡裡,你完完全全變了個人,不通情理、行為異常、莫名其妙的針對她,只要她注意你,唯你馬首是瞻。你瞧瞧鏡中的自己。」威廉指著書櫃旁一面雕飾精細的大鏡子,要伯恩看仔細。
伯恩順從地望去,不禁呆愣住了。
鏡中男人原本的形象應該是嚴謹、彬彬有禮、深沉洗煉的,現在卻濃眉橫豎、漲紅臉色、披頭散髮,連身上的西裝外套也鈕扣全開,領帶滑落,整體看起來令人感到陌生。
這真的是他自己嗎?他怎麼會變成這副蠢樣子?
「少爺,其實你心裡在乎她在乎得要命,你的一舉一動簡直像是男孩子欺負喜歡的女生一樣。只是方法錯誤。」威廉老管家面無表情的點醒他。
那種恨不得她眼裡只有他,不希望她跟別人交談、不想讓人見到她容顏的佔有慾是因為喜歡她?!
伯恩心裡受了很大的震撼,活了近三十歲,從沒真心愛上女人,也沒嘗過初戀的滋味,女人對他來說一直是無關緊要,這下子他……
過大的刺激使他跌至黑色沙發裡,他不停的喃喃自語:「我喜歡她?怎麼可能?」顯然這難題比任何一項公事還令他手足無措。
哈,這要風得風的天之驕子,也終於栽跟頭了吧?!威廉在心裡竊笑。
「喜歡人家就不要如此自斷死路。」
惱羞成怒的伯恩聞言又奮起反駁,「我沒有。」
這死腦筋的少爺!威廉不敢相信他辛苦培育出來的主人,做人處世手腕絕佳,感情生活宛如白癡。
「好,那算我失言,我出去了。」他決定不再蹚這淌渾水,收了杯子準備出去。
身後乍然響起彆扭的聲音,「等等。」
「還有什麼吩咐嗎?」他躬身問道。
如戰敗的公雞,伯恩無力的詢問:「你怎麼知道的?」
威廉要笑不笑的冷淡響應,「你像是護著糖果的孩子,垂涎的看著它,又捨不得吃掉,別人只消望一眼,你就變相的發火。」他的語氣含有諷刺之意,說得伯恩臉色更沉。「假如我說的是錯誤的話,還望少爺原諒。」
「都被你糗光了。」伯恩瞪他一眼後,張牙舞爪的表情頓時垮下來,他摸摸鼻子,不自在的虛咳幾聲,「有那麼明顯嗎?」
「就只有你自己不知。」
是,伯恩承認第一眼見到琉璃那清麗白淨的瓜子臉時,心頭彷彿有某些堅定的堡壘被摧毀了,當那雙水靈靈的黑瞳羞怯的望著自己時,他覺得四肢百骸興起一陣騷動,直覺的想多貼近她一點,偏偏在她面前說出口的話是那麼的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