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彩兒推到一旁,沐言望著默默尾隨在她們身後的趙惺,他是繡坊的管事,也是她 奶娘的遺腹子,跟她可以說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好「兄弟」,只差男女有別,不能 睡同一張床,穿同一條褲子長大。
「趙惺,你留在繡坊,不必跟著我。」說起做生意,女子就是比男人還不如,不是 因為女人無能,是因為難以取信於人,即使她聰明過人、手腕一流、伶牙俐齒,不得已 ,她只好把趙惺帶在身邊,作為咨詢對象,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幌子,可是對那 些不屑與女子談生意的大男人來說,這至少保住他們的顏面。
「小姐……」趙惺遲疑的皺了皺眉頭,不要以為她三小姐生得如花似玉,優雅纖細 ,她可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性子急,脾氣躁,像極了已逝的唐夫人,看起來如嬌嫩 的花兒,其實強悍如男子,他不敢想像,這會兒讓她見著了風繼業,會惹出什麼風波?
「我去去就回,用不了一個時辰。」不叫趙惺有任何囉唆的機會,沐言拉起彩兒的 手快快走人。
人都走了,趙惺除了擔心,也莫可奈何了。
***
躲在風氏繡坊對街轉角的大樹後,沐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瞅著繡坊。
「小姐,我們為什麼站在這兒不進去?」而且還偷偷摸摸,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叫人見著,還以為她們是來偷東西。
小笨蛋!賞了彩兒一個白眼,沐言驕傲的抬起下巴,「我們是唐家的人,怎麼可以 進風家的繡坊?」萬一不小心叫人認出她的身份,豈不是讓風家的人得意的翹著屁股走 路?那個風繼業說不定以為她怕了他,想來這兒打探敵情。
「可是,不進去問個究竟,怎知道哪個是風家大公子?」
「風繼業可是我們杭州城的名人,你難道沒聽過他的傳聞嗎?」沐言說得很漫不經 心,心裡頭卻酸死了。她真的很不服氣,那個傢伙不過掌管風氏繡坊短短三個月,就聲 名大噪,杭州城的百姓沒有人不知道他風家大少的大名,她敢說,他一定耍了什麼手段 收買人心。
「當然聽過,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傳言有好多千金小姐爭著嫁他為妻,甚至還有 姑娘說,即使為妾也不計較。」說著說著,風繼業的翩翩風采彷彿近在眼前,叫彩兒心 跳加速,酡紅映頰,神魂顛倒了起來。
醜死了!這是什麼表情?沐言氣得想踹人,這個小叛徒,人都沒見著,心就飛到人 家身上去了,真是沒出息!
強忍心頭的不悅,沐言咬著牙,冷颼颼的道:「你都知道他長什麼德行,我們還用 得著進繡坊嗎?在哪兒看還不都是一樣。」
「這……」她怎麼看不出來都是一樣呢?
「閉上你的嘴巴,眼睛給我睜大一點,快看,哪一個像風繼業?」沐言忍不住瞪了 彩兒一眼。
好凶哦!彩兒好委屈的努努嘴,用力給她睜大眼睛,可是大街上人來人往,把已經 轉得老累的眼睛搞得都快打結了,不到半刻鐘,她投降了,「小姐,站在這兒我沒法子 看清楚。」
「平時你眼睛不是很厲害,連地上的螻蟻都可以準確無誤的捏死它,怎麼這會兒那 麼大的人卻瞧不清楚?」
「那是因為……」她就是怕那一隻隻小小的螻蟻,它們咬人好痛,她不用眼睛看, 也可以準確無誤的捏死它們。
「再給我看仔細一點,不准給我打馬虎眼。」身為主子,她還會不知道她心裡在想 什麼嗎?她還不是想進人家的繡坊,兩隻眼睛貼在人家的身上,把他看得夠本。
嗚!小姐好殘忍,她根本是欺負她眼睛小嘛!如果她可以像小姐一樣,有一對水汪 汪的大眼,就不會看得模模糊糊,每個看起來都有點像,又不太像。
「彩兒,你應該看的人不是我,是風繼業。」漠視彩兒對她投來的控訴目光,沐言 把心思轉回繡坊門口。
「是。」彩兒好哀怨的把視線移向繡坊,可是怎麼看,她都只覺得眼花撩亂,每個 都長得差不多,而且她腳好酸,口好渴。
忍不住,她怯怯的拉了一下沐言,「小姐,人家想喝綠豆湯。」
真是個大麻煩!沐言轉頭一瞪,「你就不能安靜點嗎?」
彩兒可憐兮兮的嘟起了嘴巴,「可是,人家渴得頭昏眼花。」
「好啦好啦!記得快去快回,否則,可別怪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這個丫頭毛 病特多,她在這兒只會吵得自己頭痛耳朵痛。
「小姐,彩兒不會走遠。」
揮了揮手,沐言懶得再理會彩兒,她專在的研究繡坊裡頭每一個人,以至於完全沒 有察覺到彩兒走開後,一位白衣公子饒富興味的靠向她,學著她,好認真的盯著繡坊, 直到她的手肘無意間碰到他,她還以為是彩兒回來了。
「綠豆湯好喝嗎?」沐言的目光依然鎖住繡坊,其實她跟彩兒一樣沮喪,繡坊裡清 一色都是男子!而且不管老的少的,長得都差不多。
頓了一下,白衣公子一笑,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好喝。」
「不會再頭昏眼花了是嗎?」
「不會。」
「那就趕緊幫我瞧瞧,不要發呆了。」
「是……看什麼?」答得太順了,他都忘了先弄清楚她的目的。
這丫頭在搞什麼鬼,一碗綠豆湯就讓她什麼都忘了嗎?沐言惱怒的轉頭大聲訓斥, 「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啊!」驚嚇得往後一跳,她瞪著眼前「無中生有」的男子 ,他是從哪兒蹦出來?
從來沒有人看到他會嚇成這副德行,尤其是姑娘家,通常如果是黃花大閨女,她們 會臉紅心兒慌,一副欲羞還迎的看著他;如果是青樓女子,她們會嬌媚柔弱的貼向他, 放蕩的對他上下其手;而她,卻像見到鬼似的,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