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熾澄目送著她離去,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相信她勢必會再採取行動,而 且會很快。
第六章
發呆地坐在房間裡,段鶴蓮發現自己的腦海裡一片空白,身體、心裡、還有任何一 方面的知覺都在發冷。
不自覺地顫抖著身子,她抬起頭來,瞥了眼掛在牆上的白色冷氣,幾不可見地蹙起 眉來。
「奇怪了?冷氣並沒有開呀!」她小聲咕噥,雙手開始在身上搓動,彷彿如此就能 夠令自己暖和起來。
而原因,就是方才發生的事情。
她尾隨著紀熾澄下樓,然後偷偷躲在樓梯上偷窺,卻十分震撼地聽到他和母親的話 。
雖然他們的對話斷斷續續傳來,但也足夠讓她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傻的人一直是她。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到最好、最完美,也因此對自己非常自豪 ,所以她有一陣子甚至看不起和自己同期進入演藝圈但卻沒有任何發展的藝人,認為自 己才是最優秀的。可是她錯了,錯得離譜,這都只是為了當她母親眼中的她,而不是她 自己。
她為什麼到現在才想通呢?實在是太可悲了……然而紀熾澄也知道事實,為什麼不 在她一醒來就告訴她?又為什麼留她待在這裡?他為什麼要獨自面對她的母親?
難道他也對她有一點感情存在嗎?
段鶴蓮自嘲地動動嘴角,彷彿在嘲笑自己因為沒有聽從紀熾澄的警告而差一點出事 ,也嘲笑自己根本無法再信任母親了。
她的父親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想和母親離婚,似乎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後她 該何去何從。
發生了這種事,幸而沒簽下合約的她,當然不可能再去演出郝製作負責的連續劇, 更不可能回家面對母親。
她想去找父親,然而父親現正在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她該去打擾他們嗎?還是就 如同紀熾澄說的,留在這裡……老天!這個主意是如此地吸引人,但她卻忐忑不安了起 來。
她留在這裡,紀熾澄的家人會怎麼想呢?還是就順著流言、緋聞當一個壞女人?
就在段鶴蓮煩惱時,紀熾澄悄然進房,也很快明白她必定是明白實情,因而攏著眉 心。
接著,他潭黑的眸子掃過她沮喪又可憐的表情。她像個無家可歸的遊魂,憂鬱、蒼 白又迷茫。
他心疼地踱至她的身後,傾身擁抱住她,彷彿有他的溫暖懷抱,就能夠消除她的不 安。
但正如紀熾澄所料,他的臂膀溫暖了段鶴蓮的靈魂,也救助了她無依的心靈。
有些不知所措的段鶴蓮,竟在他抱著她時,忍不住刺痛了眼,也忍不住流出淚來。
討厭!她並不想哭的,但是紀熾澄他……他的懷抱和體溫是那麼地讓她留戀、安心 ,就像找到依歸一般。
許是他們心有靈犀,許是他們的命運已經相連,讓平日嘴裡吐不出一句溫柔字句來 的紀熾澄,不斷地說著安撫她的字句。
「不要哭泣……雖然我沒有辦法陪你一起哭泣,但是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站起來的 ,請你相信我。」
段鶴蓮聞言,在心裡開心忖道:嘖!這些話真不夠浪漫,但就是完全感動她,讓她 哭得更像個孩子。
紀熾澄似乎有些慌了,又忙安慰,「別哭,鶴蓮,你的眼淚真多……」
現在不是說她的眼淚的事情吧!段鶴蓮有些好笑的心想。
「咳!那個……你不願意留在我家嗎?」他似乎想岔了,突兀地問道。
段鶴蓮立刻抬起紅腫的眼瞪著他。
這隻大笨牛!
該不會他根本不曉得什麼叫浪漫吧?
「我沒有這麼說過……」抹掉眼淚,她紅著臉抽抽噎噎地說道。
然而紀熾澄卻笑了,揉揉她鬢邊黑髮道:「那就這麼決定了,隨便你要在我家住多 久都可以。」
當然,她能在這裡住一輩子更好。
他相信母親會喜歡她這個媳婦的,而紀津綠和紀覓藍也會接受她的。
「我……我才不會住這麼久呢!」段鶴蓮口是心非地說道,不過話一脫口,她當然 又後悔了。
看來她得學習如何才能夠更誠實一點,不過在這之前,只好請他多加忍耐性子執拗 的她吧!
紀熾澄只是毫不介意地抱著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享受她身上有別於他人的特 殊香氣。
因為他愛的是她,那麼她的性子他也一併愛了,就算她全身上下都是缺點,那也無 妨。
愛,是因為她,與其他的事都不相關。
***
孫麗敏回到家,孤單地打開房門,一個人躺在雙人床上稍作休息。
不久,她皺眉翻了個身,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這個雙人床在幾個月以前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大,怎麼今天她回來一瞧,好像突然變 大了五倍?
現在她可以在這張床上連翻三次身也跌不下去,不像以前,只要隨便一動,就能觸 及身旁的溫暖胸膛……該死的!忘了他吧!她本來就不愛他,當初會跟他結婚,也是因 為他有錢能夠讓她實現願望而已,那麼他想離婚就順著他的意好了……可是她又為什麼 會感覺到寂寞呢?
「唉……」
再歎了口氣的同時,房門被人打開,孫麗敏立刻自床上一躍而起,警戒地站在床畔 。
一個中年俊朗的男人走了進來,略微憂鬱的墨瞳,身著筆挺的深藍色西裝,使他看 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
而他,就是段鶴蓮的父親段鶴擎。
他站在房門口,靜靜地凝視著她,就如同他們初識時的深情。「敏兒,抱歉,因為 樓下沒有人,所以我就自己上來了。」
他斯文依舊、丰采依舊,總是尊重她的任何想法和作為,卻不知道自何時起,他開 始把她當成陌生人了。
思及此,孫麗敏竟感覺到一點失望。
她很快拋去這種想法,事已至此,她根本不想再去虛應他,離婚的話,她反而落得 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