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分上海的陸海大餅,其他小幫也在咱們掌控下風平浪靜,一旦這樣的平衡被破壞,不止龍幫會有麻煩,連帶我們也將被捲入風暴中,這樣的道理想必你也很明白。所以,偶爾也讓本幫插手管管你閒事吧!」
「我的命——」華靖冷笑著:「也沒那麼便宜給人。」
「可是寡不敵眾、暗箭難防啊!現在敵人潛藏在何處都不知道,我們不能不多做考慮。」
「自己的命自己負責就可以了。」華靖將手邊的煙熄掉,「你的消息我會記住的。謝了。」他站起身,順手抄起桌上的帳單。
「喂、喂,別這樣。」季青嵐捉住他的手臂,同時間卻有一、兩聲怪異的尖叫。
「搞什麼鬼?那些女人叫什麼叫呀?」連笑面殺手也覺得奇怪,他當然沒想到那些女人對於兩個帥哥的糾紛會興奮到尖叫的地步。「等一下,你別走啊!」
華靖沒興趣再多談,酷著一張臉逕自往外走去,季青嵐只好追到外頭去。這個傢伙真是難搞,他不禁想道:難怪連文繼天都不想接下這份苦差事。要不是他向來對於挑戰很有興趣,他恐怕也不想和華靖這種冰山交手。
「你以為自己是不死之身嗎?冷面諸葛。」終於在大門前攔下他。
一面戴上黑手套,接過侍者遞來的大衣,華靖唇角微露冷笑的說:「我很清楚我是個血肉之軀的凡人,季兄。」
「那你為什麼要拒絕『紅門』的保護?」
他靜默地看著大門外飄下的細雪,讓季青嵐訝異的是他那瞬間看起來的寂寥,那是一種不容他人過問的表情。華靖斜戴上帽子,以冰冷的口吻說:「像我這樣的命,不值得什麼保護。再會。」
咦?這傢伙——季青嵐氣惱地看著他離去——說什麼他的命不值得保護?這是什麼見鬼的話。他媽的,這傢伙要神秘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啊!以前人家說聰明的人都絕頂怪異,照這句話看來,華靖若不是聰明到令人捉摸不透,肯定就是世紀大怪胎一個。
那傢伙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去啊?***
保護?冰冷的雪融化在他光鮮的鞋腳底,像他這樣的人需要保護?
去死吧!你這個不該出生的孩子!
那些話好像還言猶在耳呢!「哈哈,什麼保護。要是讓她聽見了,她大概氣到吐血而亡吧?」華靖喃喃自語道:「只不過是賤命一條,誰想要就送給他好了。對我來說,一切都沒有差別。」反正,他從出生開始就等待著死亡,每個人的命運不論如何變化,終點是不會改變的。打自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經死了。
為什麼要生下我呢?媽媽?為什麼?
該死,不要再想了。
「別跑,讓我捉到你們就死定了!」
一團不知所以的物體撞上了他,華靖半撐著牆才沒有被撞倒在地,那人似乎還不知道他到人了,還一面大吼大叫地衝向前去,「你們這些小鬼不要命了,竟敢逃跑,喂!人在這邊啊!」
華靖拍拍衣袖,不打算和莽夫一般見識,正當他彎腰打算撿起自己的帽子,又一雙腳踩過他的帽子往前跑去,然後是第三人、第四人……當他看到那團在雪泥裡污穢不堪,再也不能戴的帽子殘骸時,冰冷的殺人之氣從心底升起。他冷冷地直起身,「你們……大概有就死的準備了吧?」
那些人沒把他放在眼中,正捉著一群衣衫襤褸、看起來髒兮兮的孩子們。
「真是的。」他冷笑著扳動著手指關節,朝那群人走過去。「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身為蟑螂還沒自知之明,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你這人囉嗦個什——嗚!」砰地,拳頭擊碎了鼻骨的聲音清晰得讓人想吐。
鮮血沾到他的皮手套上。
「嘖,又弄髒了。看樣子手套也報銷了。」
「你這傢伙是來搗蛋的嗎?」其他人眼見同伴被他打倒,紛紛圍攏過來。「不長眼睛的傢伙,本大爺們在這兒捉逃奴,你竟敢來湊熱鬧,也不看看我們這邊有幾人,大家一起上,給這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哼,」華靖冷漠的斜睇著說:「恐怕你沒這個能耐。」
「可惡,不要放過他。」
幾分鐘過後,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堆人,只有一個人高高在上般地屹立著。
不用說,當然是華靖了。除了他弄髒的手套外,那些人根本連他的衣邊都沾不上,更別想要將他打倒。
這就是明證,當你不想惹麻煩時,有時麻煩還是會找上門。
他並沒有什麼勝利感,心裡正為自己這次動手而不高興。他還是缺乏修練吧?
為了這點小事和這種不值得交手的人動手,他最討厭不公平的獲勝,當雙方實力如此懸殊時,他會覺得自己不是在打架,根本是在欺負或是虐待弱者。就算現在躺在地上的敗類其實一點也不值得別人同情,他依然有種破壞自己原則的厭惡感。啊,真是無趣極了!
「櫻姊姊,他是不是上天派來救咱們的?」
那句小聲的細語勾起他的注意,此刻他才看到蜷縮在一旁的孩子們。天氣這麼冷,那些孩子們卻只穿著薄薄的冬衣,而且很明顯的已經濕透了。
「謝……謝你。」像小貓叫似的,其中看來最大的孩子,挺身站起來說:「謝謝你救了我們。」
那張發青髒污的小臉和糾結的亂髮觸動他過去回憶裡的一面。雖然看起來已經快倒下去了,但是那雙眼睛卻出奇的大,而且清澈得像是冬天裡的晴空,直直地盯住他。
他並沒有打算救他們,所以也不覺得自己該接受任何道謝,他轉身——「啊,櫻姊姊。」
重物墜地的聲音與孩子們的慘叫,留住了他的腳步。那孩子昏倒了,在這條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就像一株再也禁不起摧殘的小草,頹然地倒向大地。如果放任小草不管,也許……「櫻姊姊,櫻姊姊!」另外兩個孩子的哭叫聲,像是鳴鐘似的,深深地喚醒了潛藏在華靖心中那段再也不想回憶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