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忘了。」
「啊?」
那瞬間她眼花了嗎?副座似乎換了張臉,又變回冷酷無法令人親近的人。「可是……我……」徐櫻慌張的想解釋,她是真心想報答他的,難道是她感謝的話說錯了嗎?
「要報答我?什麼時候?怎麼報答?難道要我呆呆在這兒等嗎?」
「這個——」他怎麼一下子變得如此咄咄逼人?
「既然說不出個具體的,那就乾脆不要說吧!」他掉開頭,「我最痛恨等待或是希望這些字眼,也絕不想浪費半點時間施捨恩情,等待回報。救你們的事是我一時興起去做的,你根本沒必要覺得需要回報我什麼。那只是我高興罷了。」
「但是——」
「你打擾到我了。」
這麼明顯的斥退,她還不至於聽不出來。現在她真的惹他不高興了,「我很抱歉。」
徐櫻抱著花瓶,匆匆掉頭而夫。
「哎呀,心情不好也別拿小孩子出氣嘛!你這傢伙還真看不出來是噴火龍轉世的。」揶揄的聲音從牆頭那邊傳來,背著月光季青嵐的身影悠哉地出現在華靖面前。
華靖冷哼一聲。
「嘿嘿,你心裡是不是在想我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又出來幹嘛了?」
「廢話少說。」
「好,衝你這句話。」季青嵐從牆頭一躍而下,恰巧落身於花園空地,他仰頭看著坐在樹幹上的他,「最近聽說你忙得天翻地覆是吧?好消息是,你接下來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華靖皺起眉。
「別懷疑我說的話,我可是『笑面殺手』,嘻皮笑臉是我本行。」季青嵐探手握住梅枝,深呼吸一口氣。「嗯,好香的梅花兒。」蘑菇半天,可惜華靖就是這麼悶葫蘆不肯開口問他。好吧!只好免費把消息奉送給他了。「你總該聽過……森源道明這個人吧?」
果然,華靖臉色變了。嘿嘿,這愛裝酷的小子。「更好的還在後頭,森源惠子你不會不認識吧?她不是你在日本唸書時的愛人嗎?雖然後來她嫁給別的男人,但是……」
「啪!」地一聲,華靖的手中多了根斷木。
「好、好、好,我懂,不逗你了。」適可而止是惡作劇的重點。季青嵐放下嬉笑的面具。「小心點,森源帶著他這個大女兒和女婿,來上海度假了。美其名是度假,但是真正的目的恐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你有任何的概念他們來上海做什麼嗎?日本皇軍的大將森源可是侵略中國計劃的中心,他不會毫無目的跑來上海的。」
「我不知道。」華靖冷冷地說。
季青嵐長歎一回氣。「我想『冷面諸葛』是不需要我擔心才對,如果我叫你要小心一點,你恐怕會生氣。你比我還要清楚,過去的情感是過去的情感,現在的你已經不是當年的你,森源惠子可不是個簡單的女人。我想,他們很快就會有行動的。」
華靖那張冷臉在此刻看起來更加冷凝,本來就是個不容易瞭解的傢伙,但是此刻的他更加的像座冰山,如果想靠近恐怕會被凍斃了。
「我回去了,有麻煩的話……你會通知我吧?」
沒有半點回答,講也是白講。季青嵐搖搖頭,每和華靖交手一次,他就覺得自己的耐性又多幾分,段數越來越高了。***
唉,徐櫻長長的歎了口氣。
五寶湊道六寶的耳朵,竊竊私語說:「喂,今天的阿櫻姊是怎麼搞的,光掃個地就已經歎了好幾次的氣。該不會吃錯藥或是鬧肚子疼吧?」
「看她那個健康寶寶的樣子,哪點像是吃壞肚子了!呆喔,五寶。」六寶撐起她那美美的超可愛小臉說:「這世界上沒有一樁事逃得過我這雙聰明的銳眼,阿櫻姊的煩惱當然也不例外羅!」
「臭屁什麼?我就不信你說得準。」
「哈哈!」仰起朝天鼻,六寶雙手叉腰得意的說:「那我們來賭好了,就賭今天的晚餐。如果我贏了,晚餐的主菜就歸我,你要負責把我不喜歡吃的剩菜解決掉。」
因為阿櫻姊最討厭浪費食物的人了。
「好,我賭了。」五寶不疑有它的咬下這個餌。
「嘿嘿嘿,你輸定了。」六寶奸笑的說:「昨晚我溜下床去噓噓時,聽見了阿櫻姊的自言自語。睡得死死的你怎麼可能知道阿櫻姊被副座欺負,所以心情不振的小事哩!認輸吧,五寶。今天的剩菜就麻煩你了。」
「什麼?六寶你欺負我!」
「願賭服輸喔!」
看著不知為了何事在一旁打打鬧鬧的雙胞胎,徐櫻又歎了一口氣。小孩子真好,一點煩惱都沒有。真羨慕她們能這樣子自由自在的打打鬧鬧,不久以前她也和五寶及六寶一樣,日子過得無憂無慮……當然人生的小煩惱不斷,她從來不會放心上,不像現在這樣胸口沉沉的,彷彿有塊重石壓著喘不過氣來,像生了重病似的。
如果她真的生病了,那也是心病,而且病因只有兩個字——華靖。
自從昨夜和他一席談話、不歡而散(應該說是被趕跑),她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層層煩惱給綁架了。不論她怎麼驅散,就是無法忘懷他的雙眼,簡直像著了魔的心神不寧。那樣子痛苦的壓力重得讓她睡也睡不著,忘也忘不掉。
當他以冷得凍死的人的視線,森寒地語氣告訴她:「你打擾到我了。」時,她就是無法不被他吸引,有股衝動讓她想要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他,給予他溫暖,並且告訴他:「你可以不用拒人於千里之外,沒有人會傷害你的,不要怕。我會永遠陪著你、永遠在你的身旁,所以請你不要再勉強偽裝自己,這樣冷冰冰的你一點都不是你,安心地顯露出真正的華靖吧!」
啊啊!她是個大傻瓜。什麼真正的華靖,她根本就沒有資格講這種話,副座對她而言比異國的洋人還要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如果天上有雲之國,那他一定也是來自雲端的人。她這樣平凡無奇的小孤女,還想要安慰如此出色的男人,她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