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心上的傷好不容易才好,你又何必再次挑起她的痛處?」想起過往,東沉的語調裡不免有些責備。
「你只管說就是了!」就算他真有錯,也要讓他死得明明白白,而不是被蒙在鼓裡,況且他若真有錯,也絕不會規避責任。
「唉!」東沉重重一歎,「好吧!你還記得當年天帝曾跟我提起你們兩人的婚事吧?」
「嗯!」戰靖神色僵硬地點頭。
雖然事隔百年,東沉仍記得當時和戰靖的對話——
「琉璃?」表情向來平靜無波的戰靖,臉上難得的出現詫異之色。
東沉唇邊掛著淺笑,「是啊!天帝說琉璃好像挺喜歡你的,所以問你是否有意與琉璃成婚?」
戰靖沉下臉,「琉璃只是個孩子。」
「戰靖,琉璃如今已是個姑娘家了,再說她很聽你的話,成天窩在璃園裡學習。你說,她還能算是個孩子嗎?」
憑良心說,東沉也很贊成戰靖和琉璃成婚,除去琉璃的善良、天真不說,放眼天界,她是唯一能融化戰靖冰封的心的人,光憑這點,他就舉雙手贊成這樁婚事。
「她……只是妹妹。」
敏銳的東沉忽然一笑,「戰靖,你遲疑了,是不是因為你內心有些排拒這個稱謂?」
「不是,她真的只是妹妹。」再次澄清,戰靖字字清楚,毫不含糊。
東沉可不這麼想,瞧上次戰靖為了琉璃哭泣而手足無措的模樣看來,他認為戰靖應該也是喜歡琉璃的,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覺罷了。
「大哥,我曉得你在想什麼,但我的答案還是一樣,我一直把琉璃當成妹妹,我絕不會愛上自己的妹妹的。」戰靖說得毫不遲疑。
東沉雙眉一斂,「琉璃喜歡你,這大家都看得出來,難道你真的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遲疑了一會兒,戰靖仍堅持道:「琉璃是妹妹,就算她喜歡我,我也不可能回應她的感情……」
東沉抬眼看向戰靖,「你還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什麼嗎?」
戰靖側頭想了一會兒,隨即神色丕變。難道琉璃聽到他說的那些話了?
知道弟弟已領悟過來,東沉輕聲歎息,「既然你已明白,就該瞭解為何璃園會將你拒於門外。」
原來他當年真的狠狠地傷了琉璃的心,難怪她會選擇將他遺忘……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怪只怪琉璃太傻了,不該將感情錯放在你身上。」東沉很清楚戰靖的性格,故意出言激道。
閉了閉眼,戰靖不發一語的離去。
***
離開寒雷閣,戰靖又趕至荷谷。
他要聽剩下的一半,但他曉得玲瓏什麼也不會對他說,所以,他才會來找菡萏。
果然,菡萏見到他,臉色比玲瓏好了許多。
「稀客。」一身白紗的菡萏,抬起纖細如凝脂般的柔荑,邀他入座。
一直以來,他始終覺得菡萏並不如表面上那般溫順,而是將所有的情緒全隱藏起來,令人感到深不可測。
「我來是想問清楚百年前琉璃到底出了什麼事?」
菡萏柔柔輕笑。
迎上菡萏略藏深意的目光,戰靖當不明白她想說什麼。「不要再說遲,我聽夠了。」
「不遲,有心就不遲,再說,我也不希望琉璃心頭永遠有個遺憾。坐下吧!我慢慢跟你說……」
菡萏緩緩說著當時發生的一切——
午後的一場雨點亮了天色,雨剛停,菡萏緩步走出涼亭。
「這場雨來得真是巧妙!」菡萏自言自語著,忽然察覺身後有人,連忙回身,「琉璃?」
琉璃一身濕漉漉地站在不遠處,雙瞳無神又無助。
見妹妹如此狼狽,菡萏立刻奔向前,雙手搭上妹妹的肩。
「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你不是去寒雷閣找戰靖嗎?他不在嗎?」
剛剛妹妹還興高采烈地說要去寒雷閣找戰靖,向他炫耀自己新學的手藝,怎麼才下了一場雨就變成這副模樣?
終於聽見姊姊的呼喚,琉璃凝神,粉嫩的臉蛋上停留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珠。她的心好痛、好苦,為何要讓她聽見那些話?
原來靖哥哥一直當她是麻煩,而不是真心想照顧她,那麼他又為何給她難得的笑容,讓她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好傻呵!原來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靖哥哥根本就不曾喜歡過她!
思及此,琉璃不禁淚灑滿襟,哭倒在菡萏懷中。
見妹妹哭得如此傷心,菡萏十分心疼。
「琉璃,姊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妳若想哭就盡情地哭吧!無論哭多久,姊姊都會陪在妳身邊的。」她只能如此安慰妹妹。
菡萏猜測,惹得妹妹如此傷心的原因一定與戰靖有關。到底戰靖是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竟能讓向來無憂無慮的琉璃傷心至此?
琉璃偎在菡萏懷裡,哭聲漸歇,抽抽噎噎地道:「我以為他也是有些喜歡我的,否則不會讓我接近他,結果……結果他對我好、陪在我身邊全都是逼不得已的,他……從來沒喜歡過我!姊姊,為什麼我聽了之後心裡覺得好苦、好酸,好像有塊大石頭壓著我的心?妳能不能告訴我,我究竟是怎麼了?」
她的心從沒有如此疼過,所以,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
「琉璃,那是愛,因為妳愛上戰靖了。」猶豫了一會兒,菡萏決定點醒妹妹,無論好壞,琉璃也該學著長大了。
愛?她愛上戰靖了?每天想見他、想聽他的聲音,心裡念的、盼的都是他,原來這就是愛!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琉璃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她幽幽一歎,「我愛他,可他……卻不愛我。」一句話道出自己的絕望。
菡萏不忍心,鼓勵道:「若妳真的愛他,姊姊能幫妳。」
琉璃閉上眸子,輕輕牽動蒼白的唇,「不用了,我瞭解他,他不願意做的事情,沒人能逼他,所以,死心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琉璃!」她的故作堅強,讓菡萏心疼不已。
琉璃離開菡萏的懷抱,手背一抹,抹去了頰畔的淚珠和過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