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間?」他回頭問,看見駱繽頤怔怔地望著她。
她的眼睛水汪汪,像融化後的冰,她沒說話,不過,她本來話就不多,他已經很習慣了。
「問管理員的。」她好半天才開口。馬上又手足無措地接著說:「你剛才打電話給我,我正好在講電話,後來要再打給你,你就關機了,我、我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
她無法解釋為什麼看見他竟是這麼開心。知道他剛才只是在睡覺,看見他好端端的在家裡,自己慌張了半天都是多餘的,她不禁莫名地鬆了口氣。
在看見他的笑容後,她終於知道了答案,原本的慌亂化為烏有,原來,她只想確定他平安無事,現在她放心了。
「看見你好高興喔,來,先進來再說。」他笑得像個大孩子,在她進門後,他關上大門,幫她拿了雙拖鞋。「裡面還沒有整理好,有點亂,別介意。」
她看到他也很高興,但是她沒有辦法像他這樣,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感受,這一點,她是很羨慕他的。
駱繽頤動作生硬地換上了拖鞋,環顧室內,發現裡面一點都不亂,比起她那簡樸小窩,這裡簡直是五星級的飯店了。
他推她坐在蓬鬆舒適的沙發上。「你先坐一下好嗎?看個電視。」萬晃臣把遙控器塞進她手裡,然後就放她一個人坐在小客廳裡,不知道跑去忙些什麼。
小客廳裡有看起來頗高級的音響和DVD放影機,他應該很懂得享受生活。
她低頭看著木質地板,看得出他很細心地擦過,只有仔細拖地的人能把這種地板照顧得閃閃發亮。楓糖色的木頭在暈黃燈光下,反射著暖和的色調。
鵝黃色的立燈,米色的粉牆,搭在一起就讓人心情放鬆,窗廉為了和沙發配色還用咖啡色的呢,真的好精緻。
她想起自己的小窩,不是白色就是黑色,偶爾還添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藍色,上次還一時興起,又買了一個綠色的燈罩放在房裡,怎麼看就怎麼不順眼,看到萬晃臣的房間,真讓她汗顏。
她拿起遙控器,隨便按了個頻道,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自然點。
可是她按著按鈕,手卻有點發抖,是雀躍的顫抖,她很久沒跟一個男性單獨相處一室,她好緊張。
注意力沒有辦法集中在電視螢幕上,她好奇地轉頭看看萬晃臣在做些什麼。
香味從小小的廚房飄散出來,讓她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沒吃東西。
看見萬晃臣在廚房忙進忙出,聽見他準備碗盤的聲音,她完全著迷了。
誰說廚房是女人的天地?此時他挺拔的背影看起來好安穩、好有魅力。
看見他端了個鍋子走出廚房,她飛快轉身坐正,馬上又抓起遙控器假裝轉換頻道。
萬晃臣微笑著向她招呼,她走到餐桌旁一看,立刻目瞪口呆。
是鍋香味四溢的雞湯。金黃色的湯潛藏雞肉誘人的色澤,散發著人夢濃厚的香味,真是色香味俱全的好湯。她原本就沒想到他會下廚,更沒想到的是,他竟會為她燉湯……
「肚子餓不餓?我燉了雞湯要給你補一補,打電話給你,你在忙線中,本來還要再打,可是我不小心睡著了。」
「我有回打給你,可是你關機了,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害她很擔心。
「真的嗎?那大概是沒電了。關得真是時候,不然我怎麼看得到你?」萬晃臣看著她,笑瞇了眼。他幫她盛了一碗湯,小心翼翼地端給她。「別管手機怎樣了,趕快試看看味道吧。」
她用湯匙舀了一小口,放在嘴邊吹涼。
眼角餘光瞄到他正期待地看著她,他的目光比室內的任何顏色都要溫柔。
輕輕啜了一口,甜美的雞湯溫熱地滑過喉頭,她突然好感動。
這碗雞湯足以溫暖任何一個滄桑的心房,她低頭一口一口地喝著,熱氣氤氳了她的眼眶。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願意幫她燉湯。
沒有一個人會坐在她旁邊望著她喝湯,好像她每喝一口都是他的幸福。
第一次失戀後,她便完全塵封了她的心房,不想要任何人來打擾。
無法騙自己的是,她還是會寂寞,遇到他之後,她徹底明白自己是一隻不敢面對現實的鴕鳥。
現在她喝下的每一口湯,彷彿都是這個男人的包容,每一口都溫暖了她的胃。她感覺到身體對溫暖的渴求是這麼強烈,她怎麼騙得過自己?
還有誰會燉雞湯給她吃?還有誰可以忍受她的冷漠?還有誰在她生氣時會哄她、逗她笑?
她抬頭看他,視線模糊,她看不清楚萬晃臣的臉。
就是這個男人,他包容她的一切,她發現自己好喜歡他,喜歡到整個胸口都在疼痛。
「很好喝。」她壓抑地說著,卻同時嘗到自己眼淚的鹹。
「有好喝到會掉眼淚嗎?」她臉上兩行淚水,把他嚇壞了。「還是因為太難喝了?」
他抽張面紙,手忙腳亂地擦掉她的眼淚。
駱繽頤靜靜地望著他,愈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她的眼淚就愈滾愈多。好像非得把幾年來的寂寞一併哭干,眼淚才會停住似的。
萬晃臣趕快把雞湯推開,好聲好氣地哄著她。
她的眼淚讓他好心疼,他從來沒有看過她這麼脆弱的樣子,在他眼中的駱繽頤,好像一直都是冷漠地昂著下巴。
現在坐在這裡的她卻變得好嬌小,豆大的淚珠蓄滿眼眶後掉落,他為她擦去,卻立刻又掉下新的。
他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止住她的淚,於是側過頭輕輕貼上她的唇瓣。
感覺她顫抖了一下,他稍微離開她的唇,在這極短的距離裡,深深地凝視她。
空氣似乎瞬間凝結了,緊繃著暖昧的氛圍,在這柔美的燈光下,在他深情的眼眸中,一切完美得天衣無縫。
她忘了要呼吸,也忘了要害羞,她只是這樣怔怔地看著他。
他剛才做了什麼?他吻了她?
駱繽頤看見他眼裡燃燒著炙熱火焰,幾乎可以把空氣完全焚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