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哇,這真是說來話長……」
「你這小笨蛋,我們被關在這地方,別的沒有,時間最多,從頭到尾講給我聽。」
譚大娘怒氣沖沖地敲了他一記腦袋。
「好痛!大娘怎麼跟少爺說一樣的話。好嘛,我從頭說就是了。」小珞子哮著嘴,慢慢從他們離開譚家後講起起。半個時辰後,總算把這一路上發生的事都講完了。
輪到譚大娘沉默下來。她曉得大事不妙了。自己防範多年,怎麼會疏忽一時,今年的水訊特別早,前晚又下了那樣一場大雨,村長那夥人想必會提早準備祭典,自己竟然這麼不小心,給了他們可趁之機。他們會捉自己,一定是用逼迫裴奴就範!
「大娘,我說完了,你怎麼反而一言不發呀?告訴我怎麼回事嘛!」
不禁沉浸在自己過去的悲慘中,譚大娘臉色黯淡地說:「小子,你有的三少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咦?大娘你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三少爺發生什麼事了!」
重重地歎口氣後,譚大娘注視著牆面悠悠地說:「我們這個村子是受詛咒的村子。很久、很久以前,每年都會淹大水,原因是什麼大家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長年累月每天每到這個季節,就會淹水一次。村人受不了這樣的災難,所以就托了一名女巫問卦,終於曉得祈河之主因為長年在河中寂寞難耐,希望每年有一男子能做她的夫君。結果,村子裡就流傳下來這個祭典,讓男人與村中一名附身神女交合後,再把他投入河中獻祭。」
小珞子瞪大雙眼。
「從那時候起,每年如此,村子裡的男丁就越來越少了。十八年前,我和一名村外的男子相戀,觸犯了村中大忌,結果村人藉祭典之名奪我夫君,投入河中。那年開始,村人就變了,大家都逃避責任,沒有人願意再犧牲自家的子嗣,自然就把念頭轉到了無辜的外來者身上了。」
「那人來了,真的來了,就預言中的一樣。他打西而來,向東而去,他帶來破壞和死亡,他帶走錢財與寶貴。提防外人、小心他們,必要時就讓他們為自己的罪惡贖罪,付出代價,殺了他們。」這是打那時起就在村中流傳的預言,為了不讓一些人產生罪惡感,他們以這樣的歪詩讓村人不與外人接近。」
譚大娘再次看向小珞子說:「所以大部分的村人都很害怕外人,恐懼而不敢接近。但是一到這個季節,全村人都會像瘋了一樣,對外人有嚴重的殺意。因為他們知道祭典上必須有祭品,而誰都不想當那代罪羔羊。」
「這太過分了,三少爺什麼都沒做!」
「所以我才希望你們能快點離開的。」譚大娘搖頭說:「但已經遲了,不但你們家三少爺,就連我女兒的未來……」
小珞子忿忿不平地說:「我管你女兒怎麼樣,眼前我家少爺的命都不保了,這都是你女兒害的。我親眼看到她拿茶給少爺喝,少爺才會昏睡過去的!」
「請不要怪裴奴,她八成是為了我這老糊塗,我代替她向你們賠罪。」
「不必了。我家少爺要是有個萬一,你們村子的人才會完蛋。你們不知道我家少爺是什麼人,他怎麼能夠死在這種窮鄉僻壤!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出去!」
「沒有用的,門口一定被堵死了。」
小珞子霍地跳起。「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來人呀!有沒有人在外面!」
從僅有的一扇格窗,小珞子拚命地扯開喉嚨大叫,希望有人聽到聲音前來,他一定要告訴那些人,他們要是對滕家的三公子不利,將會有什麼下場。毀了一個村子還算客氣,就是拿他們全村人的命也平息不了滕老爺子和兩位哥哥的怒火。
「不要浪費你的力氣了,小子。」譚大娘萬念俱灰地說。
「可惡!」小珞子只能踢踢牆角洩憤,他真沒想到少爺和自己真會栽在這樣一個小村子裡。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同樣的敲打聲。「啊啊……啊!」
「裴奴!」譚大娘一聽到女兒的聲音,馬上就跳起來,擠開小珞子,整個人都塞到窗口去。「裴奴,你還好吧?那些人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裴奴一見到娘親的臉,淚水再也克制不住地流下來了。
「聽著,裴奴,絕對不可以,不管他們怎麼拿娘來要協你,絕對不可以當上神女,我不要你的一輩子跟娘走上同樣一條路。娘怎麼樣都沒有關係,你快放了那名公子,然後和他一塊兒逃吧!能逃多遠就多遠,沒有關係!」
「對、對、對,譚姑娘順便連我們也一起放了。你把門打開吧!這樣子將功贖罪,我家少爺是明理人,他會好好安排你的未來,只要你救了我們的命,滕家不會虧待你的!」小珞子也加油添醋地說。
可是譚裴奴始終搖著頭。
他們被關在裡面不知道,但外面堆放的柴火可是貨真價實的。如果自己真的放走了滕公子,娘親一定會被村長給燒死的。那麼,自己還有什麼活著的價值?害死了娘,她還有什麼顏面可以活下去。
不,她已經決定了。雖然對不起滕公子,但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來向他賠罪,但她絕不能對娘見死不救——自己這一生不能報答娘什麼,起碼能在這最後的最後,為娘盡孝。
「裴奴,聽娘的話,別做傻事。娘的苦你都知道呀!」
娘的苦,都是因為有了她。村長當然知道,要是沒有自己在娘的腹中,娘就不用忍受村長他們的淫威,可以為自己尋找更好的一條路走。離開這村子也好,嫁給別人也沒有關係,可是娘為了她,整整做了十八年的神女。
「啊……啊……」她想告訴娘,要她保重,無奈太久沒有使用喉嚨,連話都講不分明了。
她只好緊握住娘從窗裡伸出來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說:娘,我愛你,娘,你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