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對不起。」裴奴老實地低頭道歉。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很好,想通就好。」於帆拍拍她的頭,恍然想起——他在做什麼呀?!他的目的又不是要當小倆口的開導者,他是來拆散他們的。
「咳咳!」轉轉口氣。「這件事和我最初講的話,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喔!就算現在你重新燃起希望,覺得你很配得起我家老三,我還是不擇手段地要拆散你們!」
「是。」
「你回答什麼『是』!既然喜歡,又無關身份尊卑,你不是應該大力向我爭取,告訴我你絕不會離開我弟弟嗎?」她的溫順實在讓人惱怒。
「可是……」
「還有什麼問題嗎?」他不耐煩地插口。
裴奴微微一笑。「滕二爺其實是個好人呢。」
「我是不是好人和這一點關係都沒有,別講廢話,我問你還有什麼問題!」他暴跳如雷地吼著。
「我不能離開,這就是理由。」她和緩地說道。
「啊?」
裴奴悲傷地笑著:「我不能丟下娘親一個人離開這村子,也不能要滕公子一併照顧我的娘親,我想我娘也不會答應的。所以我不能離開這裡,而滕公子不是久居一處的人,更別提要他留在這什麼都沒有的小村子裡了。」
「你瞧,你真的一點都不用把我放在心上,我不會是滕公子的妻,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一夜的……露水鴛鴦而已。」
聽完後,於帆沉默下來。
強顏歡笑著,裴奴低下頭說:「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晚安。」
「最後……再問一句話。」
於帆該死的不喜歡現在的情況,因為他的理智告訴自己,既然譚裴奴有這自知之明那是再好不過,也省去他麻煩。可是要他眼看著這很可能是能讓於嵐獲得幸福的終身伴侶,因為一點點困難而被迫放棄,身為兄長的他有股無法坐視的使命感在燃燒。
他很少覺得女人這種動物有可取之處,但從譚裴奴的身上,他找到那麼一點點好感。
或許於嵐和她會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你這個決定告訴過於嵐嗎?」
裴奴抬起靈秀的大眸,緩緩搖著頭。
「是嗎?」於帆一笑。「那小子也是我們家的頑固分子,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輕言放棄的。別小看帳房的耐性,他能堅韌卓絕地干帳房那種無聊的工作,干了十年之久,就證明他不是普通人。」
不解他這番話的用意,裴奴疑惑地看著他。
「你不懂也沒關係。」擺擺手,於帆說:「你可以回去了,晚安。」
這下子計劃全泡湯了。本來想製造一點這女人不名譽的事實,讓於嵐誤會她在外與他人幽會——誰都知道,一旦兩人間有了疑點,情海生波是遲早的事。可是現在他完全沒有這想法了,就讓今夜的事留給今夜,做一個永遠的秘密好了。
回去睡覺吧!
※ ※ ※
裴奴才到破廟外,就撞見了於嵐。
「噓。」他對她招招手,示意她不要聲張地跟自己走。
誰都沒有開口,就是很有默契地並肩而行,直到兩人一路來到最初相遇的溪邊。
令人懷念的場景,若不是在這兒為他所救,兩人邂逅,一切都不會開始。
「怎麼會知道我在哪兒?」裴奴向前走了兩步,蹲在溪邊,望著他們兩人的倒影。水中的殘月、點星以及他的模樣,隨時都會像幻覺一樣消失。
「我曉得二哥在想什麼,小珞子告訴我他約你見面的事。」想瞞過他的眼睛,靠二哥差勁的演技是辦不到的。
「你……都聽到了?」她膽怯地輕問。
「沒想到會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人拋棄了。我還真有點傷心。」
「對不起……」
「不必愧疚,你有你的考慮,我可以明白。」
裴奴撥撥冰冷的溪水,他的話是否代表了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一切都結束了?
「我喜歡你,裴奴。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娘子。」
她的手顫抖起來,那並不是因為過度寒冷的水,而是她沒有想到會親耳聽到這句話。神呀,她多想就這樣飛奔到他的懷中,連聲告訴他「我願意、我願意!」可是她不能!
「轉頭看著我,裴奴。」他溫柔地喚著。
不,不可以,現在轉頭她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但是一隻手伸過來,拉起了蹲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她,另一隻手則攫住她的下巴,迎向他深情款款的眼眸。「我愛你,裴奴。從第一眼看見你時,我的心就被你吸引了,我當時還不能確定,但我現在能告訴你肯定的答案,今生我從未真正愛過任何女人,除了你。」
「不……不……」裴奴閉上雙眼,她的心好痛。
「告訴我,你可……愛我?」
雙手顫抖地捉著他的衣襟,泣不成聲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似怨似嗔地,她斷斷續續地說:「你好狠,為何不走你的?為何要告訴我這樣的話,我好不容易堅定的心,又要被你弄亂了,可我不能,我沒有辦法丟下娘……」
「即使我願意照顧你娘一輩子?」
搖著頭,絕望的她說:「不可能的,娘不會離開這村子,她在這兒過了大半輩子,要她在異鄉度過餘生,她也不會快樂的。我又怎能為了自己,而讓娘這把年紀去忍受重新適應日子的苦,不行。」
於嵐緊擁著她,親吻著她的發。「那我呢?我就可以忍受一輩子沒有你的日子?
我的未來,就必須沒有你?你又何嘗不是殘忍的,裴奴。」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說了幾次對不起,也許十次,也許百次,那都不重要了,因為他最後以一吻寬恕了她,他吻去她發自內心的道歉,吻去她長長睫毛上的淚水,吻去她殘忍又甜美的雙唇。
他捧著她的臉頰,小心翼翼地輕觸著她柔軟的唇瓣,猶如對待最易碎的水晶般,輕輕碰觸一下,又分開,直到如此的觸吻都不足以讓他們滿足為止,他伸出的舌尖被吸入她的紅唇內,攪拌糾纏一如他們互相纏繞而無法分開的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