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
她狂喜到極點,又驚又痛的心緒瞬間被他平安歸來的消息一掃而空,她激動地衝入他懷裡緊抓著他不放,肩頭、指尖均是餘悸猶存後的顫抖。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我會失去你了……」她哭得亂七八糟。
拓時既迷惑又哭笑不得,卻本能地攬緊她。「傻老婆,妳怎麼會失去我?」
她緊緊地環抱著他的腰,怎麼也不肯稍稍放開一些。
他憐惜地抬起她淚痕斑斑的小臉,低喟了一聲,「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還是沒弄懂。」
「綁架你的那個混蛋沒傷害你吧?」她忽然想起這件事,急忙對他上下其手摸來摸去,就差沒有蹲下去掀開他的褲管瞧。
她要確定他完好無缺,連一根寒毛也沒有掉。
「我被綁架?」他不解。
「我瞭解,我明白。」她一副完全理解的表情,「身為男人遭到歹徒抓走,說起來的確有點不光彩,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了。」
看著一臉安慰的她,拓時心底不禁掠過一抹不祥的預感。
「銀當,妳該不會是……」他遲疑的頓了頓,「被詐騙集團騙了吧?」
他可以非常地肯定。
「不會!」銀當有點激動,一臉認真地道:「我還問過他是不是詐騙集團的,他親口否認了。老公,你相信我,我沒有笨到那種地步的啦,我當然是合理地懷疑過這一點,還努力求證過哦!」
賓果!
事實證明她就是有那麼笨。
拓時揉著突然抽痛的鬢邊,不知道該大笑還是該抓住她猛搖一頓,看看會不會讓她拘小腦袋靈光一點。
「你怎麼了?」她一臉狐疑地瞅著他。
他好像有點在憋氣……
糟了!他該不會是死要面子強忍著疼痛吧?天知道那個可惡的歹徒對他做了些什麼!
看見他的小妻子表情奇異起來,亮晶晶的眼珠子又骨碌碌亂轉了,拓時戒慎防備地盯著她。
「妳在想什麼?」
「你受傷了為什麼不跟我說呢?這樣忍著痛怎麼行?」果不其然,她又天外飛來這種無厘頭的話,眼圈紅通通的。
拓時突然有種想暈倒的感覺,揉著眉心,鄭重而肯定地道:「我沒有被綁架,也沒有受傷,更沒有被凌遲,妳真的遇上詐騙集團了。」
她緊緊地瞪著他,「不是吧?」
他無奈地點點頭,「就是。」
「可是……可是電話那頭還傳來你的慘叫聲——」
「假的,是同夥偽裝所演的一齣戲。」
她登時眼前金星亂竄,身子往後一倒。
「銀當!」拓時急忙接住她。
銀當全身虛軟,可是在震驚過後,她忽然挺起腰脊,怒氣沖沖地大叫起來。
「可惡的詐騙集團!怎麼可以那麼壞?害我嚇到心臟險險停掉,又起碼嚇死了好幾萬個細胞,還火速去ATM匯了八……呃。」她小臉倏地一陣紅、一陣白。
她果然付了贖金,就跟新聞所報導的一樣。
真是個老實頭……
拓時歎了一口氣,忍不住想知道自己這個「肉票」的身價值多少。
「匯了多少?」
她心驚地搖搖頭,抵死不說。
「妳說,我不會怪妳也不會罵妳,只是單純的想知道。」他柔聲哄誘。
「八……八萬。」她吞吞吐吐的公佈答案。
「美金?」他不禁皺起眉來,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想他沈某人身價逾百億,沒想到行情價只有八萬美金?
「是……新台幣。」
說完,她急忙摀住雙耳。
果然,拓時難得震怒失態地大吼——
「什麼?我只值新台幣八萬元的贖金?!」他炮聲隆隆,怒不可遏。
就算他院子裡隨隨便便一條錦鯉也不只這個數!他的男性自尊大大受傷了。
銀當頓時好過意不去,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臂膀,好聲好氣安慰道:「是那個綁匪太沒有眼光了,他有眼不識泰山,你別生氣。」
「他竟然只要求八萬台幣的贖金?」他真是不能接受,非常不能接受。
「別氣了,氣壞身體划不來,再說換個角度想,八萬台幣也是非常恐怖的一個數目,我以前可是要足足做滿四個月才賺得到八萬塊耶。」她越講越驚心。
噢!該死了,她這個白癡就這麼輕易被人騙了,傻呼呼的把八萬塊錢拱手送給可惡又沒良心的詐騙集團。
世上還有比她更衰又更笨的人嗎?
「妳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他眼看不對勁,心裡提防地瞅著她。
「我在想……我真是個笨蛋掃把星。」銀當緩緩地低下頭,淚水滴滴答答掉了下來。「又白癡、又倒霉、又敗家,你看我在轉眼間就敗掉了你八萬塊,還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我猜所有的人,包括詐騙綁匪,都在肚子裡笑到抽筋。」
拓時聽著她的話想笑,可是一見到她的眼淚,整個胃都糾結疼楚了起來.
「別、別哭。」他心疼地拭去她的淚,低聲道:「八萬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妳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下次不要那麼容易被騙就好了,知道嗎?」
銀當淚眼婆娑地抬頭看著他,越發難過。「可是像我這麼倒霉的人,就算千提防萬提防,也還是會莫名其妙被騙啊,那該怎麼辦?根本防不勝防。」
「妳不笨也不倒霉。」他急急安慰她。「再說我沒有怪妳,真的,事實上我還覺得很感動,因為妳對我的安危如此在乎,我現在才知道,妳心裡真的有我……」
她腦袋一轟——
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一開始在他心目中,她像是沒心少肺,貪圖榮華富貴,嫁入豪門就為了能夠花他的錢花到爽嗎?
「原來在這之前……」她嘴角顫抖著,眸光淒迷的看著他,「你都以為我是個愛慕虛榮,沒半點真心的掛牌老婆嗎?」
她的心一緊,越發擴大劇烈的痛苦與失望深深地籠罩住了她,怎麼也擺脫不掉。
「不,我不是……」他心下緊緊一揪。
怎麼他們的對話會岔入歧途得這麼離譜?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