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慢慢聊啊,我到外頭抽根煙。」然後甄英雄很沒膽地先逃走了。
開玩笑,當然得閃遠點,想當初八年抗戰的時候,他沒中鬼子一槍半彈的,要是反而在太平盛世裡被流彈波及到,那才真叫倒霉咧!
銀當一見到他,小臉又是狂喜又是退縮,囁嚅了半天後只擠出了三個字:「你走吧。」
「我不要。」拓時緊緊地盯著她。
「我……我要冷靜一下。」
「我們先回家再好好地談好嗎?」他輕聲地哄誘著,對她伸出了手。
她不假思索地往前踏了一步,後來又急忙搖頭,「不,不用了,我在家裡想就好了,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說。」
他又好氣又好笑,「妳下想跟我商量一下嗎?」
「可是你一定會生我氣。」她低低地,可憐兮兮地道:「因為……因為……」
因為她想把他還給別人。
他輕歎一聲,「是為了薇薇嗎?」
「薇薇?」她愣了一下,「還有個薇薇?」
「周薇薇,我的前女友。」
銀當恍然大悟,中文名字周薇薇,外國名字當然是維多莉亞。
她臉色鬱鬱地開口,「我覺得周小姐很可憐。」
「可憐?」他蹙起眉,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你為了一個亂七八糟的理由娶我,被迫和她分手,她當然很可憐。」同樣身為女性,銀當有著說不出的同情和感傷,但是又覺得很矛盾。
如果不是周薇薇退出,她又怎能得到這麼好的拓時呢?
啊……不行了,再想下去她會發瘋。
拓時伸手揉著眉心,忽然覺得頭更痛了。「銀當,我和薇薇分手並不是因為妳的緣故。」
「你不用隱瞞,我都知道了。」她悶悶地道。
「妳知道?妳怎麼會知道?」他一臉狐疑。
這當中必定是有什麼玄機,否則他的小妻子怎麼會想不開的跑回娘家,還口口聲聲說要想一下。
每當她說要「想一下」,他的腳底就情不自禁發冷。
「你不用管。」她才不是愛亂打小報告的人。「總之我想通了,我應該把你還給周小姐。」
「等等。」他哭笑不得,「妳弄錯了吧,親愛的老婆,聽我說——」
「不用說了,這樣我的良心才過意得去。」她強忍心痛地轉開臉,彷彿可以感覺到心臟在淌血。
嗚……
拓時曾經以為自己的人生除了賺錢外,就無聊得教人直想打呵欠,但是在娶了這個天真迷糊、花樣百出的銀當後,他的人生登時變得和八點檔或馬戲團的熱鬧勁有得比,每每看得眼花撩亂不說,還教他應接不暇。
但饒是如此,他依舊深深地為她著迷,而且有越來越嚴重的跡象。
他想他是中了一種名喚「甄銀當」的美麗蠱毒吧,就算為此纏綿一生永無解毒的一天,他也無怨無悔甘之如飴。
銀當有些奇怪怎麼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好奇地轉頭看他,卻發現拓時破天荒地在傻笑。
她心一痛,「原來你巴望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他一怔,迅速回過神,「什麼?」
她氣急敗壞,拚命把他推向門外。
「去去去,哪邊涼快哪邊去,不要再來找我了!」
「銀當——」拓時想要擋住她的捶打推逼,卻又害怕自己的力氣過大,一不小心傷著了她。
「出去!」最後她索性一抬腳把他喘了出去,氣喘吁吁地甩上了門。「不要再來了,哼!」
「銀當,銀當……」拓時著急地在外頭拍著門,從沒看過溫順可愛的小妻子像頭母獅般發飆的模樣。
「我不要聽!」她摀住雙耳,堅定地往房裡走。
可惡的男人,可惡的傢伙,可惡可惡可惡……嗚嗚嗚……
「開門哪!開門哪!」門外換成甄英雄在哀號。
銀當乾脆來個相應不理,反正他們兩翁婿是蛇鼠一窩,就讓他們倆在外頭抽煙抽到爽,被蚊子叮到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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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銀當失神落魄地吃完了饅頭和酸辣湯後,慢慢地晃到了眷村裡的小公園。
在一株老樹下,有著她小時候最愛的鞦韆架,老舊卻依舊紮實的繩圈鞦韆隨著風微微搖晃著,銀當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坐上鞦韆,腳尖輕輕踮著推動鞦韆。
輕輕搖蕩著的滋味還是那樣的好,只可惜她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恁事不懂的小丫頭了。
但是倒霉還是沒變,這恐怕是她身上最歷史悠久的一項標誌了。
鞦韆緩緩地靜止了,銀當陷入長長的追憶與沉思中,忽然間,背後有股力道輕推,鞦韆又緩緩地往前送,再度搖曳起來。
她就這樣再度搖晃著,搖晃著……
突然,銀當醒覺到鞦韆怎麼會自己動呢?
她猛然抬頭,一眼就看見了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深邃的眸光靜靜地鎖住她的,眼神好柔好柔,充滿了無比的眷戀與寵愛。
「嗨,早安。」拓時低沉有力地道。
她心一震,小臉情不自禁飛紅起來。
「妳今天好美。」他深深地凝視著她。
銀當傻笑了好幾秒後,才想起自己是應該在生氣的,急忙又揉了揉嘴角,做出面無表情。
她無心的舉動卻逗笑了他。
「還在生我氣呀?」他輕笑的問道。
「哼!」她從鼻子吹氣。
拓時非但沒有惱怒,反而笑得好開心。「啊,我的小妻子相當有原則。」
「那當然。」銀當脫口而出,趕緊又道:「我是連講話也不想跟你講的。」
「噢。」他點點頭,微笑問:「為什麼呢?」
「我要把你還給周小姐,我不當壞人。」
「既然是這樣的話,妳為什麼還要生我的氣呢?」他笑意盎然的追問。
銀當瞪了他一眼——笑,你還笑?
「我氣你真的答應啊。」她一不小心說出真心話。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我幾時答應了?」
「可是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也會很生氣,因為我是第三者。」她臉上的神情古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