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怒的他拍桌起身斥罵:「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隨隨便便私自生下翟家的孩子,這點我已經不追究了。現在誠心誠意跟你談結,談孩子的幸福將來,你莫名其妙拿什麼喬?請問你腦袋裡在盤算什麼?」
「閉嘴!你沒資格數落我!」尹芯激動哽咽。「第一,不是我不想告知懷孕的事,而是當我想告訴你的時候,你已經到巴黎去深造了!」
「……真的?」翟昊翰依然冷言冷語。「就算是真的,你為什麼不通知我家裡的人轉告?畢竟,我是去留學,不是離家出走,跟家裡還是保持聯絡的。」
「你別天真了,三少爺!」尹芯的臉部表情複雜,像哭像笑。「以我當時的窮酸,豈有不被掃地出門的道理?再說,我也沒有那麼厚的臉皮,未婚懷孕還大刺刺登門拜訪,四處招搖!你以為我仗著翟家的骨肉想敲詐龐大家產嗎?哼……我看你是社會新聞看太多。如果我真想這麼做,何苦死命否認曾經發生的那一段?」
「難說。」翟昊翰說什麼不願相信,一個弱質女子甘心忍辱負重未婚生子,竟只為一個「不忍殺生」的理由。
倘若她的堅持,是對自己有著深刻濃烈的愛情,那麼她又為什麼不肯答應自己的求婚——
太多的矛盾衝突,令聰明理性的他陷入混濁躁亂……
「不瞞你說,這些年來,女人我也碰過不少,我懂得當女人不說的時候,並不表示她真的什麼都不要。當她一再表示『不在乎』的時候,通常比誰都在乎——」
「隨你愛怎麼猜測。」
面對翟昊翰始終如一的自以為是,尹芯無力反擊。只能低聲下氣求情。「你別再為難我們了。上流社會豐富多姿,多一個孩子並不能加添光采,只增加負擔和牽絆一一你何必自找麻煩。」
「不麻煩。」翟昊翰以堅定的語氣。「你不嫌麻煩生下來,我當然不嫌麻煩養育自己的親骨肉,「何況,以我們翟家的財力,沒道理養不起小蜜和你。」
「謝了。」尹芯頷首致意,歎著氣起身。「我們是人,不是流浪狗,不是有路人垂憐而想收留時,我們就該高興得迎上前去!」
「那是你自己想的。我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但是,打從一開始談起小蜜,徹頭徹尾我聽到的,就是這個意思!」尹芯忿怒後轉,奪門而出。
她才不要接受這樣的憐憫,也不稀罕他的同情。
即使他破天荒開口求婚,逼人要求母女倆回到翟家,但他的出發點只出於不得不負的「責任」。
在他強硬措辭中,尹芯聽不到半個「愛」字。
就算結婚,在他輕忽的觀念裡,那只是保障女兒「父母雙全」而不得不採取的形式罷了!
如同一家破產公司裡的舊傢俱,尹芯是托了女兒的福氣,讓收購者道義地「慨括承受」,實際上,自己對他是不具意義的,倉庫裡一堆,永遠而不見……
尹芯踏出那幢讓她傷心,而今令她痛心的小屋,即使明知這樣的反應,恐怕刺激翟昊翰做出更烈的「搶女兒」手段,然而,她真的不想讓自己變成男人眼中無用的廢家俱啊!
尹芯瞭解自己仍舊渴望幸福與愛情,如同一般女孩,誰不希望攜手共赴地毯彼端是深愛自己的男人?
倘若結婚僅是對方達成某些目的的手段,這樣的求婚還不如沒有;她像吃了秤陀、鐵了心,就算鬧上法庭也跟他拼了!
做為女人僅存的夢想和尊嚴,一定要緊緊地守好。
「回來!我話還沒講完!」
她原以為他不會追出來,沒料翟昊翰幾個大步便將她追上,粗魯地擄住她的手臂。「只要我不放,你休想走——」
「放開!」她驚聲叫。「你幹什麼?耍流氓嗎?瞿建築師,請你注意一下言行舉止,無論你個人或家庭都丟不起這個臉……再不放手,我可是要叫了!」
「尹芯!」他略鬆手勁,但沒有完全放開。「讓我丟臉失態,你也不會好過,只怕更多人知道小蜜的身世之謎,悠悠眾口難堵,到頭來受傷的是小蜜……」
說到孩子,尹芯完全沒轍,她痛苦地閉上眼。
「我真後悔,不該讓你見到小蜜,甚至——根本就應該打死不認,五年前跟你共度一宵的人是我……」
「不認也沒用。」翟昊翰牽起她的手,牢牢握住。
「黎紜說過,夏夜心狂那晚你失蹤一夜,比照孩子出生日期,除非真有那種巧合,同一時間你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但以黎紜所描述的,連男友都沒有的你,幾乎不可能。別再自欺欺人,小蜜就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孩子的母親,做為男人,我一定得負責任,不能讓小蜜姓尹!」
「除了這個理由,就沒有其它原因促使你打破獨身主義?」尹芯很認真地,瞅他的澄眸。「一點都沒有嗎?」
「還有什麼理由,比這更強而有力?」翟昊翰想也不想地回答:「你不是小女孩,難不成還在做夢幻少女的夢?要鮮花、鑽戒,要男人大庭廣眾下,跪著求婚才算數。」
「沒有愛的婚姻,終有凋蔽殘敗的一日。」
「笑話!你看芸芸眾生,哪對夫妻還開口說愛來愛去的——愛不是嘴巴說,是切實生活。」
尹芯搖搖頭,仍不接受他的說法。「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們做朋友吧!各自發展各自的生活,如果你想看小蜜,我不會反對。」
「你——」翟昊翰鐵青臉色,額上露出可怖的粗筋。「簡直不可理喻!我說好歹半天,你沒有一句聽得進去?!你是擺明了跟我作對嗎?走!現在跟我回去!」
「做什麼?」尹芯瞠大眼眸,堅決道:「該說的我都說清楚了,像這樣大吼大叫,要殺要剮的也改變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