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她反問,粉唇輕顫著。「傷呢?你是傷到哪裡了?」
「什麼傷?」
「記者到家裡來,說市區發生槍戰,你中槍,受了重傷……」
黑眸中的疑惑褪去,厲大功圈緊雙手,把她蒼白的小臉壓入懷中,安撫嚇壞的妻子。
「放心,沒事的,我穿了防彈衣,所以沒有受傷。」
「放心?」埋在他胸前的小臉,用微弱的聲量重複這兩個字。
厲大功點點頭,大手輕拍著她的背部。「沒錯,我沒有受傷,你不用太過擔心。」
原本軟趴趴、窩在他懷裡的嬌軀,逐漸僵硬起來。
不用太過擔心?!
那些累積在心頭,折磨她許久的焦慮、不安,以及恐懼,因為厲大功那輕描淡寫的語氣,瞬間轉化為熊熊怒火,在她腦袋裡轟然炸開。
「我太過擔心?!」她猛然抬起頭來,用力猛推他的胸膛。「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你知不知道,我只要看到新聞報導有警員受傷,就嚇得要命?」
「我——」厲大功有些愕然,大手握著她的肩,想要解釋,卻被她憤怒的打斷。
「你知不知道,我擔心得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卻總被噩夢嚇醒?」她愈說愈氣,推著他胸膛的雙手也愈用力。「打一通電話報平安,會要你的命嗎?連續十幾天來,你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只能看著那些聳動的電視新聞,整天提心吊膽!」
「對不——」
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鳳婷氣昏了頭,小手已經轉推為戳,嘴上仍不饒人,忿忿不平的繼續數落他的「罪狀」。
「我知道你工作忙!但是,最起碼你也要讓我知道,你還活得好好的,沒有——沒有——」先前盤桓在腦中的可怕畫面,再度湧現,她喉頭緊縮,一時哽咽得說不下去,連眼圈兒也紅了。
她含在眼裡的淚,比怒聲咒罵,更讓厲大功手足無措。他笨拙的拍著她的背,卻被她一把揮開。
「人家……我只是想知道你……你還好好的活著……這樣……這樣很過分嗎?」鳳婷抽噎著問,連連吸氣,眼裡的淚水卻仍愈聚愈多。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了,就在大庭廣眾下,仰起小臉,然後——
「哇!」鳳婷張大嘴,開始放聲大哭。
厲大功的表情,活像是看見所有的罪犯,全都從牢裡逃脫,集合在他面前跳脫衣舞。
打從兩人第一次見面至今,這個愛面子的小女人,總努力在外人面前,營造端莊賢妻的形象。雖然,她偶爾會破功,但是從來就不曾如此失態,在眾人面前,就這麼不顧形象的大哭起來。
英勇無敵的全民英雄,瞧見了老婆大人的淚水,也只能慌亂的掏出手帕,一邊替她擦淚,一邊低聲道歉。
「鳳婷,別哭了,是我的錯,我道歉——」
她不肯領情,撥開他的手帕,在哭聲稍微轉弱時,嗚咽的抱怨了一句。
「你說什麼?」厲大功沒聽懂,拿著手帕,又要替她擦淚。
淚汪汪的小臉仰起,像只憤怒的小野貓,朝他怒吼。
「你的手帕好臭啦!」鳳婷哭叫著,再度撥開他的手帕,報復似的抓起他的襯衫,小臉湊上去,把眼淚鼻涕全往上頭抹。
只是,汗臭味照樣撲鼻而來,她報復不成,更是悲從中來,雙手揪著他的襯衫,小臉埋在他衣服裡,再度哇哇大哭。
厲大功擁著她,極力想說幾句安慰的話,眼角卻瞄見那些緊追她而來的記者,開始在大門前聚集,有的甚至已經架起聚光燈,鏡頭對準他們夫妻二人,準備獵取新聞畫面。
他百分之百確定,愛面子的鳳婷,絕對不會希望,此刻哭得小臉花花的模樣,登上雜誌封面,或是報紙頭版。
強健的手臂攬住啜泣的小女人,轉身就往電梯走去,直接將她帶往十樓的隊員宿舍。
趕在鎂光燈閃起前,厲大功已經護著嬌妻,快速進了電梯,避開記者們的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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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鷹特動小組的工作不分日夜,甚少有什麼休假,遇上了緊急狀況,留宿在總部內是稀鬆平常的事。在總部成立時,就在十樓規劃了隊員宿舍,有簡單的傢俱,以及衛浴設備,讓累壞的隊員們能在此休息。
下午的槍戰,隊上全員出動,好不容易槍戰結束,大夥兒正忙著羈押審訊、處理善後,全都忙得不可開交。
此刻,十樓的隊員宿舍裡空無一人,而那陣由電梯口一路響到走廊盡頭的啜泣聲,更顯得格外刺耳。
厲大功扭開門把,擁著仍哭個不停的妻子,走進他的房間,兩人終於有機會獨處。
「好了好了,對不起,你別哭了。」他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耐性十足的好聲安慰。
「嗚嗚嗚,你好可惡……」她將臉埋在他懷中,邊啜泣邊抱怨。
「是是是,我好可惡,你別哭了。」
「你那麼多天……嗚嗚,一通電話都沒有……嗚嗚嗚嗚嗚……誰、誰知道……你死了沒有……你要是死了,嗚嗚嗚嗚嗚……要我怎麼辦……嗚哇哇哇哇……」啜泣再度轉為大哭。
「別擔心,我死了之後,還有保險金。」厲大功回答得非常務實,急著讓她知道,就算他因公殉職,她也絕對衣食無虞。
鳳婷氣得一陣頭暈目眩。
「誰要跟你說這個!我不要錢啦!」她憤怒的抬起頭,哭著猛撾他的胸膛。「你這個該死的王八蛋,你認為我只是認錢不認人,空有外貌,沒有腦袋的花瓶,對吧?!」
「我沒——」
「不要敷衍我!」她淚眼汪汪,生氣的控訴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會娶我,只是因為我看起來漂亮,又敢打蟑螂,對不對?」
厲大功濃眉緊擰,嚴正的否認。
「當然不是。」
「不是才怪!你敢說你一點都不怕蟑螂嗎?」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強拉到面前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