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他還不睡?還是跟我一樣在睡夢中驚醒?
正在懷疑時,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他要出來了,我趕緊躲到樓梯間,悄悄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白癡。」我聽到他低沉的罵了一聲,不曉得是在罵誰,緊接著聽到撕紙的聲音。
丁予恆撕的是那封情書吧,那他那聲「白癡」罵的就是燕柔了?
不過這時候不適合去追根究底,管他罵的是誰,當作耳邊風就好了。
我看他走進廚房後又走回房間,關上房門之際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大概是怕吵醒家人。
「太好了。」我不禁手舞足蹈。這下子我就能看到那封情書的完整內容了,不過丁予恆不曉得把它撕成了幾片。
從垃圾桶裡撿出一張又一張的碎紙片,我回到房間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像拼圖般 還原,總算是原貌重現了。
親愛的紅樓才子:
自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無法自拔的愛上你。如果你是冬日的太陽,我願是白雪,融化在你溫暖的擁抱下。
太陽要對白雪說什麼話呢?
等待你的回答。
K女三年十五班某個愛慕你的人上
就是這樣了,我是K女三年十五班的學生,而燕柔沒有署名又寫得不清不楚,最後是我特意的小動作才會讓丁予恆產生誤會。
寫一封信去道歉吧,則讓爸爸跟靜子阿姨太難過。這樣一想就打起精神,開始動手擬草稿。
***
翌日早晨,我算準丁予恆刷牙洗臉的時間,拿著寫了一夜的道歉信守在盥洗室門口。
「早安!」
一看到他我就元氣十足打了個招呼,不過他愛理不理地瞥了我一眼就馬上別過頭去。
「來不及了,我已經看到你的黑眼圈。」我盡力把氣氛弄得輕鬆點。
「你還不是一樣。」丁予恆低聲回應。
他總算開口跟我說話了。
我將手中的道歉信丟向他。「喏,接著。」
「這是什麼?」丁予恆把信拿在手上反覆打量,眼中露出狐疑的光芒。
「自己用眼睛看不就知道了?」我聳聳肩膀。好熟悉的一段對話,在幾天前我就是這樣誤導了他。
丁予恆沒有打開信封,只有疑惑地看著我。「不會又是……」
「老兄,你沒這麼受歡迎。」我忍不住酸了他一句。知道我是他妹妹的只有燕柔而已,充當郵差應該就這麼一次。
丁予恆將信紙抽出來瞥了一眼,視線重新投向我時已經變得柔和許多了。
「這樣寫可以嗎,親愛的哥哥?」我故意嗲聲問道。
丁予恆把信還給我,臉上的表情還是相當沉重。「可以,不過下不為例。」
太好了,關係從冰點升回原點,這是好現象。
「知道了。」就算下次要送情書也要先檢查過內容,不然又要造成天大的誤會了。
「還有,你不是我妹,記得這一點。」
丁予恆加重語氣向我強調,這讓我想到靜子阿姨昨夜的推論。
「三八,你真的喜歡我啊?」我試探他的反應。
他沒有回答,只有把問題丟還給我。「那你呢?」
「我怎麼可以喜歡你?你是我哥哥耶!」我想將和他之間的兄妹關係明確化。
「可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丁予恆提醒我,這下子我無法辯駁了,吞吞吐吐一會兒後,才發覺他的邏輯謬誤。「犯規,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要換衣服了,不然上學會遲到。」丁予恆迅速閃進房間。
得不到答案的我,一時衝動之下開始用力敲著他的房門。
「丁予恆,你給我出來!」我大聲喊道。
「別吵別吵,就算是親妹妹也不可以看哥哥換衣服的。」
丁予恆俏皮的話語從房中傳出,害我一時措手不及,氣得轉身時卻發現小穎站在我眼前。
「媽,姊要看哥換衣服耶!」小穎一邊大喊一邊快步奔向廚房,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小穎!」我無奈低喚著。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
一進教室就看到燕柔坐在位子上,偏偏我的座位又在她旁邊,非走過去不可。
「早安。」我淺淺打聲招呼,她卻只有抬頭望了我一眼,又迅速低頭。
完了,這段美好的友誼還是毀了,早知道就不要答應燕柔替她送情書了。
打開數學課本,因為昨天的荒唐加上一夜無眠,今天的數學小考我一點把握也沒有,就等著被數學林罰站。
偷偷瞧一眼燕柔,她的情形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更何況她現在的心情一定很惡劣,怎麼看得下書呢?
為了燕柔也為了自己,我開始祈禱今天數學林生重病不能來學校,或者突然得了老人癡呆症忘了要考試,不然老婆孩子出事也可以,總之就是不要在今天考數學 。
所有的希望到了第一節上課鈴聲響起就宣告破滅,數學林健健康康走進教室,一疊雪白的考卷就這麼扔了下來。
我戰戰兢兢填上座號就開始做答,不填名字的原因是怕這張考卷拿鴨蛋,數學林從此以後會對我「另眼相待」。
開始看題目,每個字我都看得懂,但是把它們組合起來我就看不懂了,再加上殘忍的數學林這次特別宣佈選擇題不計分,害我連賭運氣的機會都被剝奪。
就拿個漂漂亮亮的大鴨蛋吧!
正在自暴自棄時,燕柔扔了一團紙過來,我趕緊打開一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抄。
真是患難見真情!
交卷之後,燕柔約我到教室外,表情恢復平日的恬靜自然。「總算過關了。」
原來她早自習時的陰沉是因為在埋首做小抄,所以沒空理我。
「對不起。」我趕緊為了昨天的事向她道歉。「還有,謝謝你剛才的……」
「噓,數學林的辦公室在這裡。」燕柔將食指放在嘴唇上向我示意,我立刻閉上嘴巴。
「應該是我跟你道歉才對。」燕柔給我一個微笑。「想來想去,其實最可憐的是小芸你,他一定對你發脾氣了吧?」
「他哪敢。」應該說是我們已經和解了,只是不想讓燕柔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