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下午時間,褚京業搭乘專機飛抵美國國際機場。
在鳳凰航空美洲區長羅伯的帶領下,他一身黑色西服,面無表情地進入層層封鎖的禁地。
爆炸現場凌亂不堪,機身殘骸散落四處,一眼望不盡。
數百名救難人員行色匆匆地穿梭現場,週遭氣氛降至冰點,人人精神緊繃。
聽聞惡耗趕至現場的家屬,被阻攔在外圍;隔著鐵架圍欄,他們一再朝裡邊的機身殘骸,大聲哭喊著再也回不了家的親人名字。
不同於他人的失控,褚京業緊抿薄唇、神情肅穆地與羅伯一步步行向不遠處的黑帳棚──屍首殘骸暫放處。
"褚……褚先生。"一聲強作鎮靜的呼喚,在他身後響起。
停下腳步,京業僵著身子回過身。
是伊艷的大姊方伊人、姊夫唐墨爾,還有已經泣不成聲的小妹方伊清,和那個花瓶主人,他們正跟在副區長身旁。
"別想太多。"墨爾神情靜穆地邁步上前,握住他略為冰冷的手。
雖然伊艷至今仍因他當初不理會她求救,埋怨在心,而故意對他隱瞞與京業交往的事;但不須她坦誠,他早已由諸多管道中得知兩人熱戀的消息。
曾經,他為伊艷與京業的感情進展感到滿意與得意,但如今一切已枉然……
"嗯。"斂下眼底的不適,褚京業對他及一旁幾人微點了頭。
在這時候,他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是一旁陸續傳來的哭泣聲,卻一再擾亂他想平靜的心。轉過頭,他看向方伊清。
"不許哭。"他冷聲道。
"可是……我……"淚流滿面的她,根本止不住淚水。
"請把她帶走,不要讓我看到她哭泣的臉。"他看向花瓶主人。
見到他眼底難掩的悲慟,男人不發一言,望向一旁的唐墨爾夫妻,即強拉著方伊清想轉身離去。
"不要!你憑什麼叫我走!?"抽回被緊抓住的手,方伊清不斷抹去滑落臉龐的淚,對褚京業怨聲哭喊。
"聽話,別哭。"歎了一聲,男人伸手摟她人懷,輕拍她的背。
"我不管!我不走,我要找我二姊!"方伊清淚流不止,哭紅了眼。
"她不在這裡。"一再傳入耳的哭泣,教褚京業眼眸陰森,容顏冰冷。
"騙人!如果我二姊不在這裡,那你來這裡做什麼!?"方伊清泣聲怒問。
聞言,褚京業愕然愣住,怔望含淚瞪他的方伊清。
是呀,如果伊艷不在這裡,那他來這裡做什麼?閃進腦海的自問,教褚京業猛地直起腰身、挺起胸膛。
疾旋過身,無視幾人的驚訝神情,他丟下領他進入場內的羅伯,緊閉薄唇、面無表情,邁開大步循原路往回走。
"京業,你──"唐墨爾出聲喊住他。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眼底的悲與慟,但他們猜不出他此時為何轉身就走。
"伊艷不會在這裡的。"停下腳步,他回過頭。
"她不在這裡?你怎麼知道?"眾人驚訝望他。
"我就是知道。"高仰俊酷顏,他凝眼靜望此時灰霾的天空。
他還知道,就算烏雲遮去湛藍天色,只要等待,他就可以再見到晴空。
他也知道,即使現場哭聲不斷,只要遠離此處,他就可以充耳不聞。
他更知道,哪怕機身殘骸就遍怖眼前,只要緊閉雙眼,他就可以拒絕入眼的一切景象。
他相信只要他堅定意念,不信他人言語,任誰也不能強迫他相信伊艷就在這失事的班機上。
轉望身後方家兩姊妹、唐墨爾,還有花瓶主人,他唇角淡揚。
"我相信,伊艷她一定會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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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航空五三一班機驚爆美國機場的悲慘意外,震驚台灣及全球媒體──
鳳凰五三一驚爆美國天空,乘客、機員不幸罹難。
浴火鳳凰屍骨難全、無一生還,搜救現場屍骸遍地,怵目驚心。
黑色帳幕尋親,焦屍難辨,家屬悲慟欲絕。
無數篇聳動標題,一再以斗大字體佔滿報紙、雜誌版面,也一再出現在電視新聞重點摘要的字幕上。
但,他依然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隔絕外界資訊,京業持續一切生活作息也每天都到公司上班。
對鳳凰航空驚爆事件,他始終置身事外。
一開始,許多知曉他與方伊艷交往的政商名流,皆打電話或親自上門慰問。
但眼見名人一個個被他無情地驅逐出門,所有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都已然明白──
鳳凰航空、空難,還有方伊艷這名字,已經成了他的談話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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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沉重的心情,唐墨爾身穿米色西服,顏容無笑地來到京城科技大樓。
"總經理,天地集團總裁唐墨爾先生來了。"何秘書推門而入。
愣了半晌,褚京業這才放下手中鋼筆,笑站起身,快步走向唐墨爾。
"怎麼有空來?是上次你向我們購買的軟體有問題嗎?"他笑問著。
"不是,是……"唐墨爾自西服口袋裡,拿出裝有一本被燒得幾近無法辨識的護照,和一條鑽石項鏈的透明袋子。
乍見袋子裡沾染灰燼的鑽石墜子,褚京業神情微變。
"喝點什麼?咖啡?"斂下眼底異樣,他笑聲問。
"不用麻煩了。"注意到褚京業眼底一閃而逝的幽暗,他揚了眼。
一待何秘書帶上門離去,唐墨爾遞出手中袋子。
"這是我們從美國帶回來的,伊人說項鏈是你的,應該要把它還給你。"
"不,那不是我的!"褚京業臉色乍變。
急別過頭,他轉身走回辦公桌。再抬頭,他臉容森冷。
"出去。"一句冷言自他口中清晰傳出。
"京業?"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現在很忙,很抱歉,我必須請你馬上離開。"站立辦公桌旁,他眸光冷淡。
"我可以馬上離開,但京業──"看著已然冷漠的眼,唐墨爾歎了口氣,"你必須接受事實。"他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