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聲自遠而近,最後平穩地駛進了薔薇名邸。
沙克洛夫倏地躲進花叢裡。
尼爾森極有風度地從駕駛座走出來,為紀曼菲拉開車門,「請,我美麗的女孩。」
「謝謝!尼爾森,今晚的燭光晚餐很棒。」她愉快應對著,卻想不起來今夜究竟吃了些什麼。
「我很高興你這麼賞臉,不過,你整晚只吃了第一道的生菜沙拉。」責備中還帶著憐愛。
「真的嗎?」她閃爍著紫燦波澤,四兩撥千斤地笑著。
「下次要多吃點,我比較喜歡有點『份量』的女人。」尼爾森將她扳近自己,輕觸著她的臉頰,逸著情感的光彩。
躲在樹叢中的沙克洛夫,只能瞧見兩人拉近距離的身影,剎那間神情變得凶焊暴戾,怒顫的身軀將技格弄得輕搖晃蕩。
「誰?」紀曼菲機警回過頭」,找尋聲音來源。
沙克洛文立即僵直不動,他可不願這時出來「自首」,丟臉事小,又該如何解釋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寂靜再度還給大地,紀曼菲的警覺性卻已被挑起;再也不能漠視暗夜裡心能會有的危機。
尼爾森就天真多了,繼續沉醉在原先架構的浪漫中。
「明晚,我們再一起晚餐好嗎?因為今天你所承諾的第二支舞我們還沒跳呢?就去了——」他突然噤聲,實在不該在這種花前月夜談「工作」的。
這話題卻讓紀曼菲憶起要問他的事,「瑪雅發瘋的當日,她手上可有一條手鏈?如果有,它是什麼樣子的?誰送給她的?」
女人,有的時候真不該太聰明。這是尼爾森腦中惟一閃過的念頭。
「快想想,這對我很重要。」她完全沒有他的浪漫多情。
「今晚,你這麼做太危險,下次不可以再如此了。」他忽然扳住她的肩頭,臉逐漸貼近她。
遠遠看去,那雙側影宛似熱戀中的情侶接吻的動作,沙克洛夫再也無法冷靜自持,打算衝出樹叢。
紀曼菲卻在這時,耳失地聽見距離自己不到五尺外,一種獸皮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那聲音太熟悉,熟悉到令她全身豎起寒毛。
腳步一旋,雙手一推,立即將尼爾森拉到她的身後,並從發間取下冰晶製成的冰鏢,朝向她吐信的眼鏡蛇射了去……
「小心!」沙克洛夫的聲音同時響起,拾起地上的石頭準確無誤地打向那頭蛇。
只見冰鏢與石頭像兩道牢實的釘樁,將那蛇釘在草坪上,一命嗚呼。
「你還好吧!」沙克洛夫衝向紀曼菲,緊緊地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釋出只有他才明瞭的激動。
尼爾森終於從驚惶中轉醒。
洛夫他……抱著紀曼菲!這是他一直想做卻沒能做到的事!
天啊!洛夫該不會是「愛」上曼菲了吧?
他似乎已預見自己的「慘敗」,俊顏更甚殘月的冷黑。
「我沒事,你……怎麼會在這裡?」紀曼菲聞到他身上、還有口鼻傳來的煙草味,那是古巴雪茄的味道。
他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她記得他給予自己的印象是野烈而冷霸,身體散發的味道是混著男性獨有的體味及污水味,雪茄味倒是第一次聞到。
這是怎麼回事?
沙克洛夫被她質問的眼光盯的險險招架不住,一旁的拜把兄弟也以哀莫大於心死的目光折磨他,他索性什麼也不答,朝著尼爾森說道:「謝謝你送她回來,太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這蛇還是麻煩你再化驗一下!」
他拋給尼爾森一個鐵櫃,讓他善後。
「對了,鐵門就麻煩你順便帶上。」他冷硬地扳著紀曼菲往回走,「我有話要對你說!」宣洩出透心沁脾的寒語,一掃先前的懷柔語調。
「洛夫——」尼爾森不服氣地喊道。
「再見,尼爾森。」沙克洛夫頭也不回地凜然說道。
尼爾森認命地蹲下身子,將死蛇裝進小鐵櫃,「這是什麼兄弟嘛!太過分了!」
詭黑的暗夜中,相同的身影再次閃現,仍是那抹弔詭、面露獠牙的絕情模樣,令人膽寒。
他滿腔憤恨的情緒卻只能發洩在薔薇枝椏上,不一會兒工夫只見花殘枝斷,落了滿園……
※※※
紀曼菲一走進大廳就發標:「你為什麼這樣和尼爾森說話,好像他是你的下人似的,就算是,你也不該這麼做。人與人之間所以能夠相交,貴在尊重。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那個在礦坑中對她輕聲細語、呵護備至的「他」,到哪裡去了?
「你教訓完了嗎?」面子是男人的第二生命,被一個女人這麼奚落,無疑是狠辣地甩了他一記耳光。
「我不是教訓你,而是在陳述一件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事實。」她逕自朝客房走去。
「站住!」他想留下她,口氣卻軟不下來。
「你還有什麼事?很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沙克洛夫先生。」她也回敬他一句。
他雙目陡睜,霍地,譏諷之聲有如山洪爆發,狠厲狂洩,「你也知道太晚了,這裡不是旅館,身為客人本就不該造成主人的不便,晚歸者至少該對守候者表示謝意,而非視為理所當然!」
守候者?!
他……在守候她?
為什麼?這不像他的作風,一點兒也不像啊!
才上心頭的內疚,卻為他的下一番話頓時打住。
「既然住在薔薇名邸,就該遵守它的規矩!」沙克洛夫其實對她剛才的機敏反應,再次留下深刻印象,只是當那毒蛇爬近她時,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渾身緊繃,一種超乎自己想像的懸系瞬間蟄滿週身。
他關心她!
關心她的一切勝過自己,卻又惱怒不能自控的情愫,攪亂了他好不容易才平定的夢魘!
明明是關心,卻緊繃著一張臉,就算有讀心術的人,也瞧不出他心底的溫柔。
「沙克洛夫先生,你大概是礦場待久了,不知道人與人之間該有的分寸,你憑什麼老是對我大呼小叫?」驚魂甫定,怒火卻上,紀曼菲幾乎可以感到自己氣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