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長公子寫給你的。」
又是長公子?小紫心中閃過一絲困惑,伸手接過那枝淡紅色的撫子花。將綁在上面 的信件拆下來。
那是一張很漂亮雅致的淺藍色信箋,微微透露著一股淡淡香氣。
只見那上面寫著——瀟瀟的風雨聲也為我悲泣,難道你仍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嗎?
小紫看完之後,心中只覺得一陣糊塗。
瀟瀟風雨為他悲泣?什麼意思?又關她什麼事呢?
她真不明白這個長公子究竟在做什麼。
她從沒見過這位築紫大人的長公子,可是自從她入府之後,這位長公子就常常寫信 給她。有的是一些純粹的季節問候信函,有些卻寫著莫名其妙的內容,讓她看得摸不著 頭緒,也不知該不該回信。
面對這種情況,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不回信,她就失禮於築紫大人的公子,但若 要回信,又不知該寫些什麼。
她不堪其擾,但奇怪的是,府中的一些侍文好像非常羨慕她能收到長公子的信函。
事實上,以她低微的身份,堂堂築紫大人的長公子願意寫信給她。她似乎真的應該 謝天謝地了,就像其他的侍女說的那樣。可問題是,她根本不期待收到這樣的來信!
普通的問候信函還好,但像這樣讓人一頭霧水的信函,她可是收到就頭疼。
小紫手裡拿著那張信紙發呆,一旁的近江女侍以羨慕的口吻道:「侍讀之君,你真 是好運氣,能常常收到這樣精緻的信函,而且還是長公子寫給你的。」
「是嗎?」小紫不置可否地說。「可是要怎麼回信呢?真頭疼。」
「呃?就回覆長公子信中的內容啊,有什麼好為難的?」近江女侍只覺奇怪的說道 。
她覺得這位侍讀之君真是怪異,收到她們府中侍女們高不可攀的夢中情人的情書, 卻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反而還一副不勝憂煩的樣子……不過,這位與眾不同的侍讀 之君的確是很迷人!雖然年紀看起來還很小,可是氣質不凡、容貌出眾,確實是一個大 美人。進入府中的第一天就造成很大的震撼,也難怪素未謀面的長公子會如此積極的追 求她。
如果長公子見到侍讀之君,一定會更加迷戀吧!近江女侍不由得如此想道。
小紫聞言,小臉微微發皺,「我根本不知道長公子在說些什麼?」她坦白地說。
近江女侍不由得愣住了。
不會吧?長公子都寫了這麼多信給她,難道她還不知道長公子的意思?真令人不敢 相信……侍讀之君是不是有點遲鈍呢?可是負責教導小姐的女官們都誇她很聰明啊。
「不回信可不成,唉,還是問候一下長公子好了。」小紫說道,起身從書案上取了 紙筆,開始寫回信。
和瀟瀟風雨一般,我也為您的近況感到難過。但雨後仍有亮麗的陽光,期望您看開 一點。
簡單的幾個字,小紫將信紙折起來,從花瓶中抽出一枝樺櫻,把信件綁在枝上,交 給近江女侍。
「女侍,麻煩你替我交給長公子。」
「喔,好的。」
近江女侍連忙接過那枝開著白色小花的樺櫻,轉身出去。
走在迴廊上,近江女侍看了看手中那封樸素得一點都不像情書的信函,不禁要為長 公子築紫齊策歎息——他所喜歡的,似乎是一個不懂戀愛的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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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字體,是在平安朝時代相當流行的,稱為『世尊寺流』。而這一種字體,則 稱為『青蓮院流』,又名『御家流』,是上層階級盛行的流派之一。
遵照大人的交代,小姐兩種都要學。從明天開始,我們要教小姐習字,今天就到此 為止。」
結束了今日的課程之後,女官們紛紛退出屋裡。
其中一位女官臨出門前,回頭喚住小紫——「侍讀之君。」
「是。」小紫連忙答應。
「你的日語進步得相當快,幾乎看不出你不是我們國人呢。」那位女官讚美地說道 。
小紫聽了,心中自然十分高興。「謝謝。」
女官對她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一旁的築紫雪臉色卻非常難看。
「什麼嘛!看不出不是日本人又怎麼樣?還不是來歷不明的野孩子,有什麼希罕的 ?」她冷冷的開口諷道。
小紫心中猛然一驚,她怔怔地轉頭看著築紫雪,明白她在針對自己。
「會說日語了不起嗎?難道她會說我們的語言,就跟我們一樣了?哼!不管怎麼樣 ,異邦來的野種就是野種,低微下賤,一點也改變不了!」
築紫雪說著,冷笑著揚長而去。跟隨著她的侍女,也跟在她身後,一邊以鄙視的神 情看著小紫,一邊嗤笑著離去。
儘管築紫大人曾經下令,府中的人不可為難侍讀之君,但侍奉小姐的侍從們可不管 這些。
她們是小姐的人,凡事有小姐撐腰,根本就不用把那個什麼侍讀之君放在眼裡,她 們只要討好小姐就可以了。
屋中只剩小紫一人,她愣愣的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她知道小姐一向對她存有成見,但她怎麼也不明白那是為了什麼?難道就只因為她 是異族人嗎?還是因為她的出身低微?
她真的不明白。
雖然她很努力做好她份內的工作,從來不敢偷懶,但卻依然改變不了小姐對她的態 度,就連跟隨著小姐的那些侍女,也都很討厭她似的。不管她怎麼努力,也……唉…… 她突然覺得好累。是她做錯了什麼嗎?誰能告訴她?
☆☆☆
春季,築紫鎮康特地在府中舉行『花之宴」,宴請各王公名流到府飲宴賞花。
擺設的場面相當盛大,連大將軍也在被邀請之列。但由於身份的緣故,大將軍不便 出席,而由他的弟弟北條貞羽代表。
小紫則依舊一個人在東屋裡讀書。
聽說飲宴的正屋熱鬧非常,府中所有的女眷——包括奶娘、女侍都跑到離正屋最近 的屋室去爭睹座上人的風采,只有她一個人被遺棄在這個寂寥冷清的小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