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開始的……」縈縈臉上的神情漸漸柔和,帶著淺淺的迷惘笑容望著他。「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忽然我就開始注意你的一舉一動,會傻氣地收集一些你不要的東西,或把你送我的任何物品都當成寶貝……」
這些話她原本不打算說的;可是當他用那雙她如此深愛的眼眸緊緊盯著她時,她的思想就忽然不是自己的了,她開始說,慢慢地、一點一滴說出一切,她對他全部的愛戀。
「這顆鈕扣……」他眼裡的困惑加深,她此刻的表情讓他驀然心驚。
「那是你襯衫上的……你大概不記得了。」她淺淺的笑容變得無比閃亮。「你和他們打架,這顆鈕扣就從襯衫上掉了下來,被我撿起來。從此它就成了我的收藏品。」
展敬軒靜靜站了起來,緩緩向她走去。
「還有那塊手帕,是有一次我們在沙灘上玩,我跌倒了,你把我扶起來時,用它來擦我臉上的沙子……那個娃娃是你送的,你大概已經不記得了,它可能是你的某個女友不要的,總之你拿它來哄我。那天晚上颳風又下雨,我被嚇壞了……
還有那串項鏈,我們一起撿的貝殼,那是個很漂亮的黃昏,我們撿了好多。你後來把它們全扔了,我就偷偷撿起來串成項鏈;雖然不好看,可是它還是我最愛的寶貝……」
展敬軒走到她面前,怔怔看著她。
縈縈的嘴唇輕輕地顫抖起來,全身也跟著顫慄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眼淚就那麼奪眶而出,無法控制地流滿臉頰。她看著他的目光是慘兮兮的,充滿了自嘲。
展敬軒一把將她緊緊摟住,用力地彷彿要折斷她的背。她閉上眼睛,從來波瀾不興的心翻起滔天目浪,將她捲進激情的漩渦裡,無法遏制地全身顫抖。
而他就那麼緊緊摟住她,自己也不明緣由地將她緊緊抱住。這個女孩,竟然愛了他這麼多年,愛得這樣深刻,這樣執著。她如此羸弱的身體裡竟然蘊藏著如此巨大的愛,讓他無法遏止地感動著,不明所以地感動著!此刻,他只想要這樣摟住地就好!
他忽然鬆開了手,雙手捧起她滿是淚痕的臉,胸口處澎湃的莫名悸動衝擊著他的身體,一低頭就吻上了她緊閉的眼,吻上她的淚水,嘗到那鹹鹹的苦味,就像嘗到了她的心情。他一路吻……直到蓋住她發抖的雙唇--熱烈的四唇緊合,一絲縫隙也不再留卞。
展敬軒捧住她的臉,不顧一切地吻了起來。忘了他對她的仇恨,忘了他們的約定,忘了一切,只是吻住她,熱情地、激烈地、像乾柴遇見了烈火般吻住她……
第六章
那天下午縈縈把整個屋子打掃得窗明几淨的,展敬軒則去海邊潛水。他們的船塢裡有幾條迷你橡皮艇,去不了很遠的地方,只能在附近海域逗留,不過對於準備好好度假的他們來說,已經相當足夠。
展敬軒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火紅的太陽掛在天邊熊熊燃燒著,彩霞染滿整片天空。脫去沉重的潛水裝備,他心情舒暢地仰躺在沙灘上。
他緩緩回頭,看見她穿著一件紅白相間的格子襯衫,和一條洗白的棉布長裙,婷婷娓娓地向他走來,嘴角帶著那朵淡淡的卻無比舒心的微笑。落日的餘暉打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優雅的輪廓。
他忽然有些看得癡了,在她身上看見了某些自己心底原來渴盼的東西,一種屬於家的氣息--安靜、閒適、溫馨……她就是這麼一個讓人會不由自主想起家的女人。
縈縈的身上散發一股可以使人完全放鬆的感覺,在她面前你不會想去征服,也不會有任何壓力,她只是用淡淡的溫柔將你包圍,不經意間帶給你巨大的感動。
為什麼他過去沒有發覺?在這半年裡,他的生活的確變得規律而舒適,他比平常更喜歡回家了,因為家裡有她替他安排的舒適生活?因為家裡有她那溫暖沒有壓力的恬靜笑容?他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戀家的呢?
做完全部家務的縈縈緩緩向他走來,她並不知道他此刻頭腦裡翻騰著的各種情緒,她只是欣賞著海邊的落日,欣賞著漫天燦爛的晚霞,欣賞著躺在沙灘上無比放鬆的他!她安安靜靜走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環抱著膝蓋,直直望著遠天而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不適合用任何語言來打破這份難得的靜謐。展敬軒也沒有說話,他看了她一眼,然後舒服地將雙手枕在腦袋後面,繼續平躺在沙灘上,仰望一天的奼紫繽紛。
「該回家了。」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著、躺著、看著……當天色漸漸昏暗,一彎新月高掛,滿天星子燦如繁花時,縈縈用淡淡的聲音對展敬軒說。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聽她說回家總是那樣理所當然,家似乎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字彙,而是一個值得好好珍惜的地方!他站了起來,向縈縈伸出了手。
縈縈轉頭對展敬軒嫣然一笑,淡淡的五官上閃耀著溫馨的光彩,把手伸給他,讓地輕易地將她拉起。
交握的手沒有鬆開,只是再自然不過的輕輕拉著,緩步向屋裡走去。屋前亮著一盞淡淡的燈光,是她特地打開的,照亮門前的道路,也讓他們有了回家的方向。
「今天晚上吃什麼?」他一走進敞開的客廳,就感覺到自己的飢餓。
「我烤了一些蘋果派,還有水果沙拉,主食是意大利面。我現在就去做,很快就好。」她放開地的手,向廚房走去。
吃完晚飯,他們坐在門廊前一邊吃水果,一邊聊天。天南地北什麼都聊,什麼都說。聊他們的童年;聊他們小時候的各種趣事,聊他在大學裡的生活,甚至聊他怎麼追女生..…
展敬軒談的多,她聽的多。就像他們多年來相處的習慣那樣,她只是安靜地坐著,認真地聽,偶爾插上一兩句話……直到她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