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放下槍,看著血流不止的神原邑,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心會感到疼痛,甚至無法再握住槍。
「堇,你很恨他吧?他奪走了你的清白,還欺騙了你……」朝比奈司故意靠近她,重新挑起她對神原邑的仇恨。
「他交給你們,隨你們處置,殺了他也無所謂,反正我要的只是神原邑這張談判籌碼而已。」籐堂奈暗仍在微笑,「把一切不利自己的證據給毀得一乾二淨即可。」
「堇,隨你要怎麼洩恨都行。」朝比奈司眉開眼笑地靠近她,「他就交給你好了。」
對呀!他戲弄她、欺騙她,還佔有了她的身子,她理當感到氣憤痛恨的,但為什麼……為什麼仍會因為他受傷而感到痛苦難過呢?
她不懂!
堇看著神原邑身上的傷,不明白為何傷在他身上,她卻會覺得心痛?
???神原邑醒來後,意外的發現自己所受的只是擦傷而已,血仍流得滿地,但並不會要命。
他的雙手被高舉銬在上方的鐵竿,人則坐在地板上,槍也不在身邊,想必是被人拿走了。
身上的傷不是造成他疼痛的來由,他真正痛的,是沒想到堇會對他開槍。
看來,堇恢復記憶了。
只是,他本以為她至少對他有一點點的感情存在,但沒想到她竟可以亳不遲疑地扣下扳機。
呵!是報應吧!他最擔心的事畢竟還是來臨了,他想逃也逃不掉,他注定是要失去她的。
堇從暗處走出,站在唯一的光亮處,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
「堇……」他拉出一抹莫可奈何的笑紋,輕輕地喚著她的名。
明知道不應該,但她仍覺得有一陣電流竄過她的身體,只因為他的叫喚。
「不要叫我!你這個卑鄙下流無恥淫亂的傢伙!」堇氣憤地說著,不願靠近他。
天知道她有一股衝動想解開他的手銬,想替他上藥,想偎近他的胸膛,想聽他一聲又一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不對、不對!她應該要很討厭他、很痛恨他、很想殺死他的啊!
為什麼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呢?
為什麼她會覺得對他有所依戀呢?
為什麼明知道他所有的甜言蜜語全是謊話,她卻仍想去相信呢?
為什麼她會不願意想起自己的身份,只願意成為他的女人?
甚至……甚至是……貪戀著與他相處的日子?
「你想報仇嗎?」神原邑在過度的悲傷裡反而變得冷靜,他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殺了我吧,用你手中的刀貫穿我的心臟。能死在你的刀下也是一種幸福。」
「別以為採取哀兵姿態我就會饒了你!」堇忿忿地說著。她不願意承認,神原邑的每一句話都揪著她的心。
神原邑只是笑,很悲傷、很悲傷地笑著。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我只是不想那麼快結束你的生命,那太便宜你了。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像是和誰賭氣似的,堇拿下放置在一旁逼供用的鞭子,狠狠地甩了二下,但她的手卻在發抖。
「動手吧!堇。」神原邑抬起狼狽卻仍魅人的臉龐,「但是,請記得,我愛你!」
「不要說了!」她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又一鞭。
「就算是如此也不能改變我對你的愛。」神原邑仍然平靜地道。
「不要說了!我不要聽!」她氣憤地用力抽他鞭子,似乎想藉此趕走對他異樣的情愫。
她才不在乎他,她也不可能在乎他的!他是一個騙子,他根本不是因為他所說的「愛」才對她撒謊的,只是因為玩弄喪失記憶的她很有趣,只是想找消遣,只是……只是……她愈想愈不甘心,但猛然發現一件事——難道她想要他的真心嗎?
不是在她失憶的時候,也不是在她一無所知的時候,而是在她原樣子面前,一併連殺手身份的她也愛進去!
她要他愛她,真正的她。
原來她還是在乎、還是期盼、還是希望他能……愛她!
「該死!」堇低咒著,用力抽了神原邑最後一鞭,然後把鞭子甩開扔到一旁。
看著傷痕纍纍的他,她居然會好不捨,但那感覺不應該存在的,她應該要恨他呀!
他傷得那麼重、那麼難受,血流不止的,她應該覺得快意恩仇、痛快淋漓的才對,為什麼反倒覺得心痛?
不該是這樣的!
「不打了嗎?」神原邑虛弱地喘著氣。她下手不輕,但再多的傷口都不及他內心的痛,「你是可以恨我,但卻不能阻止我愛你。」
他的言語又再一次地擊中她的心。
「你真的愛我?」堇冷眼看他,問得森冷無情。
但內心卻盼望著!他是真愛她的!
「我愛你。」他回答得毫不遲疑,語調輕卻堅決。
「你要怎麼證明你所說的是真話?你要怎麼證明你對我做的一切不是出於戲弄?」
這是她最在意的事。
「那你——殺了我吧。」神原邑抬頭看著她,神情淡然,「相信我說再多的話你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我只能以死明志。」
「花言巧語!」她咬著牙,掏出手槍筆直地對準他的頭。「你羞辱了我,我不該放過你的。」
「那就殺了我,我不會向你討饒的。」神原邑乾脆閉上眼睛。
他都這麼說了,為什麼她還是下不了手?
堇自問著,將子彈上了膛,食指抵住扳機。
殺了他啊!你不是說要報仇嗎?
你是個殺手,殺他對你而言是輕而易舉,為什麼你還下不了手?
堇強迫自己的手不要顫抖,瞄準神原邑,狠下心來用力扣下扳機——
第十章
槍聲迴盪在空曠的地下石室中,煙硝味還存留在空氣之中。
預期中的死亡沒有來臨,神原邑睜開眼,看見堇流著眼淚,手上的槍還冒著煙,但他的雙手卻已經獲得自由。
「堇……」
「不要叫我!快滾!滾得愈遠愈好,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她轉過身就要離開這個地方。
「堇!」神原邑顧不得其他地要站起來追她,但雙腿一軟,跌了下去。